第一章 乱世沉浮 全

    在北境，寒冷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但在寒冷之上依然能够酝酿无数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广袤无边的古神森林，流传着泰坦大陆上最为古老的传说，如一条绿色的裙带和两河流域一同划分了传火王朝南北的界限。

    年复一年，产自古神森林的木料被装上各式运输车辆，运往泰坦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这其中既有被誉为“世界之都”的诺维多朗，也有不少领地虽小却贪图享受的旗鱼领地之流。

    古神森林因是北境最早的信仰起源之地而得名，北境人会在森林中寻找名为“低语乔木”的树木为媒介，向冥冥之中的古神祈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寒风中开始流传“古神已死，北方遭弃”的言论，但这丝毫不影响以固执著称的北境人继续前往古神森林追随神明的脚步。

    以往的森林，浩瀚林海孕育了无数生灵，绵延万里缄默无言。无尽的苍翠之海不会让任何事物惊扰它的静默，每一个草木都是警戒的守护者以及沉默的卫士。

    沉默、庞大、坚韧、崇敬、神性，古神森林一如北境的大地，充满了让它的子民为之沉迷，为之折服的传奇色彩。

    “你进入森林，古神在注视着你。”

    然而今天，古神森林不同以往。

    虫语花香，人来人往。

    枝繁叶茂的古神森林，沐浴着苍穹之上灼灼阳光，在林与叶之间透射一束束稀薄的金色光柱。一颗露珠从翠绿的树叶上落下，反射着明媚的阳光，倒映出林中盛大的婚礼庆典。

    宴会于一周前就已经开始，林木间搭支起无数顶户外帐篷。与南陆高堂之下的隆重庆典不同，北境人更加崇尚狂野豪放的方式。在这重大庆典之际，禁猎令被暂时解除，各方来宾可以自行追猎各种野兽。以天为顶以林为堂的庆典会场里，燃起一丛丛灼热的篝火，烧烤特有的香味配上各地风味的浓汁酱料，将婚礼前夕的会场变成一幕幕地方风味大比拼。

    脆香烤肉、辛辣酱汁、游猎杀戮、浓郁奶茶、广阔的天空以及同样广阔的大地，让每一个来到北境的人们都放开了拘谨和做作，彻底解放迷失于南方丝绸、美酒和厅堂里的理性，让粗豪和狂野释放在天地之间。

    连续一周的夜晚，古神森林的会场内篝火不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拥挤的南方，这些贵族闭门掩户、勾心斗角，左邻右里甚至会为了门前的垃圾进行一番口角，但在这一顶顶露天帐篷和篝火间，他们开始相互走动、品尝他人的野味，甚至借着星光谈古论今，在他们以后的生活中这始终是一段无法回去的追忆。

    但我们依然不能忘记庆典的主角。

    这是泰坦大陆传火王朝北境疆域的两大家族，青狼家族和熊彼德家族的联姻，青狼家族长子里奥·诺德里克与熊彼德家族双花之一戈薇利亚·熊彼德的婚礼庆典。

    曾经世仇的两大家族，如今能够摒弃前嫌喜结良缘，终归是好事一桩。青狼家族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古神森林中修建这一片纯粹由苍天古树和无数植被构成的庆典现场，邀请王朝内各大家族前来参加并见证婚礼，期间甚至有两名金甲白袍的皇室璀璨恒星骑士出席。

    第八日，近一个月来最夺目的阳光为古神森林披上一层金纱，足以容纳两百人的会场座无虚席。由于北境守护者、青狼族长因故无法参加婚礼，族长夫人和熊彼德家族代理族长“铁甲黑熊”萨沃德·熊彼德致辞，并共同祝福以后必将和平的北境。北境人民对于南方的宗教并不感冒，因此婚礼是由古神森林中的德鲁伊主持。

    “真是猜不透的北境人，”一名身着华服的贵族双手使劲搓着，一股白气从他的口鼻中喷出，虽然此时艳阳高照但北境的气温始终偏低，“前一刻还打得你死我活，转头就可以举办婚礼。”

    “有人说是北境辽阔的地域，成就了他们同样辽阔的心胸。”身旁的有人回应。

    一名身着黑色大氅的青年男子在场地中央偏北，两名佩戴有青狼徽章的护卫跟随在他身边，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面带笑容地向人群中的新郎致意，“真没想到，我的傻哥哥也会有这么一天。”

    “少主一身杀气已具狼性，虽比不上宗主的杀伐果断，却已经是最合适的候选人，能够和熊彼德迈出这一步，也算是他登上权力舞台的开始。”身旁的一名护卫说道。

    人群中的新郎高大威武，宽阔的双肩足以承担大地的分量，他脸上带有少许稚气，但坚硬的线条却如刀剑般凌厉，精心修建的短须恰到好处地提升他成熟的气质，一对漂浮不定的眼眸似乎暴露了他的心事。

    “的确，”男子垂下头，“在北境，没有什么比得上一头强悍的狼主。”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男子转身，脸上惊喜的表情甚至胜过今天的新郎，“戴斯潘大叔，难得的从狼嚎堡走出来了吗？”

    “你大哥的婚礼怎么样都要参加。”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粗声粗气地说，“你的婚礼就不一定了，毕竟你的婚礼要在狼嚎堡举行。”

    “不不不，戴斯潘大叔，你不能在我第一次成为男人的地方，又举办我的婚礼，”青年男子满脸笑容，“你这样仿佛是在说，我和任何女人上床都必须征得狼嚎堡主人的首肯。”

    中年男人扬天大笑，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敬里奥幸福，敬你健康，小崽子。”

    “也敬你健康，戴斯潘大叔。”

    “话说，到现在为止还没看见里奥美丽的新娘，”戴斯潘拦下手捧着烤肉大盘穿行在客人中的侍者，抓起一个烤羊腿大快朵颐，“熊彼德家族，也不能指望是个好新娘。”

    “联姻只是个形式，无论是家族还是熊彼德都心知肚明。”

    “南方一直动荡不安，只希望我们能够尽可能的太平。”戴斯潘抓起刚注满的酒杯，“毕竟上次内战好像还是几年前。”

    “刚好一百年，不长也不短。”

    戴斯潘愣了一下，“百年？这么久，我记得你老子当时还是···”

    “那时候还没我，戴斯潘大叔，我哥哥也没出生。”

    “啊，我想起来，你父亲那个老做派，拉他去找女人都要擦完剑才去。”中年男人说。

    “对了，这次庆典是个好机会，很多南方的大家族都有来到婚礼，你大哥今天肯定不会消停，奈奥也没有回来，你作为青狼家的次子，有必要去向宾客们表示谢意和问候。”

    “母亲带我前些天已经去过了。”青年男子说道。

    “那是你母亲带你去的，”戴斯潘一瞪眼，“黄金狮子，三叉戟，暴风狮鹫，食人花这些足以撼动王朝根基的强势家族，你不能总是靠线报和风声来了解他们，作为此时此刻青狼家最合适的外交人选，你必须和他们进行会晤洽谈。”

    “明白了。”

    婚礼现场的另一侧，两名外貌截然不同的男人坐在放满食物的长桌尽头。一名男子用发带将白色长发稍作整理披在脑后，淡黄色的长袍简约干练却不失优雅，一对银色的眸子注视着整个会场。他来自南方，奇怪的是，同样来自南方的其他贵族却对他避而远之。

    在白发男子身旁，一身黑红色外套的男人正在胡吃海喝，有棱有角的脸庞拥有足以摧毁女性心理防线的惊人魅力。他左右开弓来者不拒，先后有两头烤猪、一头烤全羊、三只烤鸡吞入腹中，如经历饥荒的粗野吃相和旁边的白发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是北方人吃的豪爽，要烤就整只烤，上次在金橡树家族的周年庆典上可是让我憋屈死了，连海鲜都恨不得切片吃。”

    “你最好多吃点，”一旁的同伴说道，“我总觉得要出事。”

    “怎么说，我亲爱的明夜？”男子停下了嘴。

    “说不出来。”

    忽然一阵欢呼声响起，两人转头望去，是黑熊代理族长携光彩照人的新娘来到台前。

    “放宽心，明夜。”男子又搬来一盘牛扒，“这就是一场婚礼。”

    “真是隆重，”戴斯潘感叹，无数散发着清香的花瓣，从孩童手里飞上高空又徐徐落下，洒落在新娘的婚纱上和脚边。被誉为“熊彼德双花”的戈薇利亚着淡妆，只凭借自身容颜就足够美丽，她带着浅浅的笑容凝视着台前高大英俊的青狼长子。

    台上的德鲁伊开始致辞，戴斯潘继续说，“想起当年你爹迎娶你母亲，是在雪海姆举办的婚礼，虽然足够气派却总归没有一丝浪漫气息。”

    “母亲一直是父亲坚实的后盾，不是那些南方弱女子能够相提并论的，”男子回应道，“她养育了大哥和我，是两个北境男人的母亲。”

    “你父亲和我说起过，你在战术制定上颇有天赋。”

    “很感兴趣，但无论什么情况，最后拿主意的不是父亲就是大哥，”青狼家的次子低下了头。

    “等到你哥这边稳定，来我狼嚎堡待几个月如何？”

    次子惊喜得还未回答，台上的德鲁伊已经开始祝福。

    时间，有无数飞鸟走兽从森林中走出，百鸟张开双翼，扑打着飞上高空组成圆圈环绕在这对新人的上空。

    “愿你们二人的爱情，忠贞不渝。”

    “真是令人艳羡的婚礼。”一名身着红衣艳丽女子举杯致意，“那么，接下来该去哪里找你呢，熊彼德的长老们？”

    在众人的高呼声、祝福声、欢笑声中，这对新人的双唇第一次亲密而热烈的紧紧贴在一起，花束和百鸟起飞，就连阳光都在古神森林的林叶间起舞。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料到突然降临的黑暗与异变。

    泰坦大陆的构成极其复杂，分封领主制下的高度集权，构建人类帝国的权力组成机构。

    坐拥九大家族的传火王朝。

    手捧“世界之都”诺维多朗的巨龙王朝。

    大陆外掌握无数地下势力的原罪领。

    三方势力形成了浩瀚无垠的泰坦大陆上最完整的人类聚集地。

    这还没有包括诸多亚人种族和奇异生物在茫茫大地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大陆之上，生灵何止百万，人类、矮人、精灵、兽人在“最初黎明”之后如雨后春笋般在自己的土地上出现、定居、繁殖、延续。人类定平原，矮人进山丘，精灵居森林，兽人享沼泽，虽然看似天下已经在“黎明”之后呈现大一统之势。但生命之中的渴望和贪婪，让战争的烽火和硝烟从未止息。

    故事开始的地方，总是会选在天外第一颗陨星坠落的无垠北境。

    北境，熊彼德古堡。

    “千年前，有永夜里的混沌巨兽以我们为食为奴；时至今日，苍穹之上的遥远星族，亦可摧毁我们的任何一座城市。”老者的声音徐徐响起。

    一间墙壁上悬挂着十三座木料火炬台的房间内，放置着一张古朴的长桌。长桌的材质来自古神森林，桌面上的纹路镌刻着无言岁月。

    虽然有火炬台照明取暖，房间内却寒冷依旧。凛冽的北风在墙外猎猎作响，仿佛有野兽在咆哮。这座漆黑的古堡由坚硬冰冷的石砖砌成，来自大陆南方的梅丽桑卓·玛瑞尔出席婚礼上的一身红衣早已脱下，换上厚实的棉袍和披肩，却依然可以感受到指尖因寒冷而产生的僵硬。

    真亏了是在环境恶劣的北境，如星辰般耀眼的女子暗想，一对淡红色的妖媚双眸环视着古堡内最宽阔的会客厅，若是在南方断然不可能在自家城堡内举行这种级别的会议。

    几名训练有素的仆人们，迅速而轻盈地穿梭在会客厅内，将各种北境的野兽肉、百花奶茶以及煲汤摆放在长桌上。长桌尽头有一名老者，面容枯槁仿佛随时都会腐烂，他面前的食物和餐具都摆放在刚放上长桌的位置，纹丝未动。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在进行每一次呼吸，仿佛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对桌边宴请而来的众位宾客更是视而不见。

    “作为人类最大聚居地的泰坦大陆，如一只沉眠的巨兽霸占了这个世界的最中央。传火王朝超过一半的疆域，都属于青狼家族的北境。”老者苍老嘶哑的声音缓缓说着，既像是从缥缈虚空中传来，又像是在耳边嘶哑低语。

    此时此刻在这名身披黑色长袍的老者周围，环坐着五名形态各异的人物。

    老者黑色长袍的胸前纹饰着熊爪，那是熊彼德长老会的标志。

    一名健硕男子身着锁链贴身甲，一柄长剑放置在桌边顺手的地方，于长桌的另一面和老者相对而坐，他是索尔德隆佣兵国度的代表。即便是在宴会之上，他一对闪着毒光的眸子依旧在时刻警戒着未知的恐惧。

    一名光头男子穿着赤红色的短衣，露出双臂的肌肉和胸前的伤痕，两道恐怖的伤痕彻底撕碎了他的面庞，毒蛇般绕过他的脖颈。每次咀嚼食物的面部动作都会让那两道毒蛇蠕动，说不出的狰狞恶心。他是一名费尔斯克，狂热土地的重拳家族。

    一名衣着风格明显不同前两人的俊美少年，安静地坐在费尔斯克的身侧，宽大的水袖下露出白皙的手掌，在他的手心躺着一柄长刀，只能是巨龙王朝日出之地的东方王国代表，东方家族的长子云河万里。

    一名将全身都藏在灰袍中的瘦小身影，坐在长桌的另一侧，不时发出几声咳嗽。他代表的势力和索尔德隆一样，都不在传火王朝统辖的范围内，是所谓自由之地的化身，原罪国度的埋骨地。

    至于一头火焰红发的梅丽桑卓，白皙的皮肤和高耸的鼻梁彰显着她高傲的血统和与之相配的骄傲，那是连传火王朝王室都不敢怠慢的古老家族，香榭丽榭的荆棘之花。

    “熊彼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背负着沉重的罪孽，终于在沉寂了百年有余的北境，燃起了久违的血与火。”老者说道，“只希望各位能够完成一个目标，摘下青狼家族北境守护者的名号。”

    光头的费尔斯克率先说道，“狂热土地当初许诺的支持依然有效。”

    熊彼德长老点点头，“你们会得到足够多的战马和配种的女人。”

    狂热城地处泰坦大陆的西部，领土和战车家族提克里克的车轮平原接壤。两族之间好战的血液，在数年之间酝酿了无数次不同规模的战斗，流淌鲜血的仇恨更是因此上升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一名成年费尔斯克战士可以把奔腾在车轮平原的骏马撕成两半，但是低下的生育率让费尔斯克的军队迟迟无法扩充。尽管费尔斯克们骁勇善战，但是面对如潮的提克里克战车大军，费尔斯克们能做的仅仅是守住自己的领土。除了费尔斯克族内的女性，泰坦大陆上的其他女性都会被费尔斯克生生压死在床上。如果拥有熊彼德秘法加持的女性和战马，无疑将会让费尔斯克们如虎添翼。

    佣兵代表也说道，“秋收之后，凛冬之前，新一批的战士就会训练完毕。到时候只需要借助荆棘家族的船只，我们就可以渡过黑河，把索尔德隆的旗帜插在北境。”

    埋骨地的代表跟着说，“王室的战船依旧在海面上巡视，我们无法将部队运输至内陆，同样，我们也需要荆棘家族的帮忙。”

    “如此说来，”老者将目光转向身侧的梅丽桑卓，“我们必须借助荆棘家族的力量。”

    女子微微一笑，如珠宝般的双眸看了一眼坐在长桌尽头的佣兵和原罪民，“荆棘家族对熊彼德的承诺依然有效，只是现在南方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混乱。酒馆里甚至有人唱起了歌谣，那众星陨落之地会在一个黯淡无光的夜晚，砸进地核的最深处，黑暗会吞噬所有流着瓦尔哈拉血脉的人。诸位，荆棘家族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放在星辉家族的王座上，他们占据着陨星的力量太长时间了。至于你们在北境的所作所为，我们都会视而不见，但为了你我的利益，荆棘家族已经早有安排，我们需要时间。”

    “黑熊老鬼，我知道你想着北境守护者的椅子很久了，我族的红色大公和你达成的协议也令双方满意，不过，”费尔斯克将目光转向佣兵和灰袍的原罪民，“你居然找来王朝之外的被驱逐者，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侮辱大陆上的每一个生灵！”

    光头大汉不解气地提高音调，“你们两个回去告诉自己的主子，不要让自己的军团出现在任何一个费尔斯克的视野内，不然你们最喜爱的炼狱犬会多出许多狗粮回去慢慢吃。”

    索尔德隆的佣兵刚要发作，一旁的灰袍已经示意他按捺下情绪，发出似乎被火焰吞噬过后干枯的喉咙，在风中声嘶力竭的嗓音，“我早就听说过你们费尔斯克，身为极昼之君的看门狗，忠实地把那些跑腿子提克里克挡在传火王朝的西门外。看来只要是条好狗，对于进入房子里的陌生人都会吠上几声。”

    费尔斯克的伤痕猛地扭动了一下，犹如毒蛇发起攻击前将身躯直立起来，“小心你的嘴，被驱逐者，我可不介意将你们这些逍遥法外的家伙统统送进审判所。”

    “这就是你们传火王朝对待盟友的态度？”

    “不，你们只是熊彼德的盟友。”费尔斯克说道，“熊彼德、狼崽子不论在北边打成什么样子，终究还是泰坦大陆传火王朝的正统贵族，但是你们这些渣滓可不同。”

    “看来，你们这些火焰子民在盟友的选择上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毕竟，费尔斯克的床伴都要符合一定的条件。”一边的佣兵无奈地耸耸肩。

    撕裂虚空的裂啸足以刺穿常人的耳膜，云河万里墨晕般的双眸中清晰地倒影着一柄粗豪匕首从大汉手中掷出，飞速旋转着越过桌上热气腾腾的烤全羊，发出呜呜的呼啸斩向灰袍的原罪民。

    索尔德隆的佣兵右手一拍身旁的剑柄，长剑翻飞半个圆周落入佣兵手中将费尔斯克的匕首打落。金属撞击产生的火花溅射，一点火星从灰袍身前落下，照亮长袍下包裹着重重绷带的脸庞。

    “想找死吗，费尔斯克？”佣兵手中长剑一转，沾满干涸血迹的剑锋直指已经起身的大汉。

    “想见识下自己的脑浆吗，人渣！”

    “啪”的一声，烤全羊居中裂开，从两侧平滑的切口冒出蒸腾的白色热气。

    梅丽桑卓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纤细的眉毛微微皱起。原罪民本就是由传火王朝和巨龙王朝的被驱逐者、重罪犯以及各个大陆种族的放逐者共同组成。

    百年前的传火王朝内战后，更是有无数亵渎火焰的“原罪学者”逃进原罪领土求得栖身之地。外号“重拳”的费尔斯克一族，在传火王朝的第二纪元就被授予了“最强硬的守护者”、“信赖之铁盾”等称号，是名副其实的王朝坚实盾牌，百年如一日地将战车平原上一直试图进犯的“战车家族”提克里克阻挡在外。

    “居他人屋檐下，不应如此胡闹。”众人眼前忽然刺过一束夺目的白光，灰袍的原罪民更是下意识地用手做棚试图遮住这光芒，完全没有刚才被匕首袭击时的从容不迫。只见俊秀的云河万里手握长刀，大拇指顶住刀盘，明亮如水的刀身从刀鞘中探出一截，正是那刀锋的一角反射如此明亮的寒芒，“我从家乡长途跋涉，不是为了看你们打架的。”

    “的确，还请各位忍耐一下。”梅丽桑卓语气平和地说道，“待各位完成与熊彼德的契约，再去捉对厮杀也不迟。”

    佣兵闷哼一声，手腕翻转收回了长剑。

    一抹玫瑰晕色忽然从女子口中滑出，在女子温暖湿润的唇间停留了一会，便飞入虚空。

    费尔斯克。

    佣兵代表。

    原罪代表。

    最后那股晕色来到东方俊美的长子面前，被云河万里清冷的双眸注视了一番，就欲返回女子身边。恰恰在这个时候，男子闭上了修长的双眼，那股晕色飞入体内。

    坐在长桌尽头的老者，从始至终没有望这个方向看过一眼，他在女子开口之际就开始咳嗽，随后就把自己的身体缩回背后的靠椅中。

    “青狼身居北境守护者之位，百年有余故实力雄厚，想对他们动手不仅需要面对数万狼军大潮，更需要面对南方其他家族的协助。因此，我才请来了云河家族的尊贵长子，他将代表巨龙王朝制约南方家族的力量，让我们可以把战斗控制在熊彼德和青狼之间。”

    “费尔斯克从不畏惧战争。”

    “不要忘记，莱恩哈特也在觊觎着星室。”女子忽然说道。

    “的确，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一句莱恩哈特，让长桌会议的气氛骤然陷入低谷。

    仿佛那头金毛雄狮出现在人们面前，立于荣耀的巨岩上扬天怒吼。

    巨岩下，有臣服、有恐惧、有不甘、亦有反抗、死亡接踵而至，直至反抗结束。

    “在座诸位所代表的势力，都被黄金狮子狠狠打击过。”熊彼德长老的声音将幻象打破，“一如熊彼德被青狼一度赶出北境，但是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这场会议，谋划着青狼，谋划着星辉，恐惧不应该在这里蔓延，我想这并不是梅丽桑卓女士的本意。”

    “如您所愿。”女子垂下皓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她比谁都明白，熊彼德是绝对不可能忽略黄金狮子的，问题是这个老头到底给黄金狮子准备了多少惊喜。

    百年前熊彼德在当时的王朝内乱中发难，试图从北方援助一名火焰的亵渎者，但是很快他们的军队就被现任青狼族长，北境守护奈奥·诺德里克亲率五万狼军以及同等数量的领主军团击溃，一度逃到西北尽头的荒芜之地。

    当日战况之惨烈，据说在诺斯利恩平原铺上了一层蔓延上千公里的红色地毯。然而没过多久，熊彼德便再次回到北境，从那些小家族手中一一抢回自己的领地，而整个过程青狼家都没有任何表态，熊彼德也仅仅对当初那些反对自己的家族进行了适当的报复，丝毫没有触及青狼能够容忍的底线。

    牺牲大批自己的族人，把族里年轻一代作为筹码，却是一心一意想要改变整个北境的格局。熊彼德长老们的种种做法，让“高屋之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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