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被一种水润的感觉包围。
“做恶梦了吗?”未然问道。
“无事。”
“是吗?那就继续睡吧,距离卯时还有两个时辰。”
赤拓郁闷,他说无事就真的无事吗?这妖女就不能稍微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一点?
他现在急需安慰呀!
“妖女,孤能抱抱你吗?”赤拓忍了忍,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话音落下,并未得到回应,只是赤拓手指间的水润感逐渐消失了。
他心头一空,莫名有些心慌。
“妖女?”赤拓低唤一声,无人应答,她的气息似乎已经消失了。
走了?为何要走?他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赤拓双目无神,独自一人呆坐在空寂的寝室中,仿若一座冰塑。
“赤拓。”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赤拓从深暗的低谷中唤了回来。
赤拓猛地抬起头,感觉有人走他身边,然后缓缓将他拥入怀中。
温暖而柔软的怀抱,刹那间让他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抬起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原来她刚才的离开是为了给他一个真正的拥抱。
该死,为何不事先提醒一下?折腾他很好玩吗?赤拓眼睛有些酸涩。人在无助时,总是显得特别脆弱,即使强势如同他亦不例外。
她身上有种自然的味道,抱着她,就像置身于一片广袤的草原,蓝天白云之下,花开遍野。
赤拓第一次不带一丝□□地感受一个女子的美。他甚至什么都看不到,却仿佛什么都看到了。
他以为不再需要的温暖,原来只是被自己遗忘。这种如亲人般的感觉,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未然听到赤拓平缓的呼吸,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安然睡去。
未然扶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
赤拓,莫要焦躁。学着沉淀,学着冷静,学着泰然。修身养性,淬炼一颗明镜之心,审视自我,亦明辨他人。
第二日,赤拓精神渐好,也未再提及眼盲之事,如往常一般上朝下朝,处理政务。
他开始有意识地学着不依靠未然,自己辨别方位,用感知记忆身边的一切。
他也不再避讳几名了解内情的近臣,偶尔会让他们诵读奏章,批改文书。
昌伯将他的变化一点点看在眼中,心中欣喜。眼盲的赤拓,隐隐显现明君之势,此次意外,说不定是因祸得福。
赤拓失明之事逐渐成为朝中公开的秘密,但他们皆不敢宣扬,亦不敢随便议论。
赤拓失明之后反而更加勤政,除了动作偶尔有些迟滞之外,平时行动自如,时常让人忘记他的眼疾。
春去夏来,不知不觉已是夏中。
赤拓坐在凉亭中静静喝茶。
暖风徐徐吹过,树叶婆娑。蜂蝶扇动着翅膀,在花丛中飞舞穿梭。各种花香袭入鼻间,金雅花开得最为绚烂。夏蝉鸣动,鸟雀啼吟。湖泊中,鱼儿游动,时而激起几点浪花。远处的走廊中,时有宫人经过。男子脚步稳健,女子步履轻盈。他们衣料的摩擦声亦各不相同,头饰和垂带的响动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原来静下心去聆听,真的能听到许多以前听不到的东西。
这时,一股清风拂过,赤拓放下茶杯,莞尔笑道:“你来了。”
未然静静地望着他,他如今连她的虚体都能敏锐地察觉到,感知的进步神速。
他,正在蜕变。
“嗯,我来了。一起去书房吧,昌伯在等你下棋。”
赤拓下的是真正的盲棋,需要惊人的记忆力和大局观。赤拓以前棋艺平平,失明之后,精神专注,又有昌伯这样的良士教导,潜力激发,进步之快,令人瞋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