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骚扰,但他的行为很奇怪。”余芷继续说,“我们不放心,找人查了一下发现他是您的司机,在x厂运过货。x厂你有印象吗?j公司常合作的加工厂之一,最近也要出新款了。”
谭韶诗听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她来说,肯定先罗里吧嗦地表达一下“我妈妈无意中看到设计图”的歉意,然后说一说“妈妈喜欢聊天,会跟陌生唠嗑”的缺点,最后才说明一下司机出现在公园,很有嫌疑。
余芷彻底跳过了前面的部分,重点放在“司机刻意接近妈妈”上面。
这一招挺有效,柯岩睿皱了眉,“这真的有点奇怪……对不起,给你们造成麻烦了,我会找人好好查清楚的。”
在柯岩睿面前,谭韶诗向来是道歉的角色,突然得了一句“对不起”,心里别扭,小声说没关系,余芷帮着说全了话,“没关系,我们就是给您提个醒。”
“我查好之后给你们一个说法。”柯岩睿把文件合起来,“今天先这样吧。”
就这样?谭韶诗满心以为柯先生会发现司机是泄密人,只得了一个“再查”的结果有些失落,时不时看向余芷,想好好问个明白。
余芷看透了她的想法,借着谈合同的事情把她叫去办公室,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摸摸头问了一句,“想跟我说什么?”
“司机的事情就这么完了吗?”谭韶诗不甘咬唇,“泄密人没找到呢。”
余芷淡定答,“柯先生现在认为是司机,之后仔细调查,可能会查出更多的人……总之,这个泄密的人不会是你了。”
谭韶诗觉得自己还是要负点责任,咬唇说。“我确实让妈妈看到了设计图,柯先生一问司机就知道了。”
“韶诗,你不要总让自己处于低下的位置,”余芷拿起合同,轻声跟她说,“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能让柯先生满意的设计师,那个司机是个有嫌疑、随时能被取代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司机说出来,柯先生也不会在乎。”
谭韶诗看了看余芷手里的合同,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愧疚,”余芷叹口气,耐着性子劝着她,“但你说多少次对不起,对于柯先生来说都没有意义,最好的补偿方式是用心设计凤凰胸针,让它变成柯先生想要的样子。”
“嗯。”谭韶诗咬咬唇,“这是生意,我签了合同就要好好做。”
她强迫自己说了这句话,不走心,其实根本放不下,不断回想着妈妈发来的照片,司机在敌对公司加工厂工作的资料,柯岩睿对她的指责……
谭韶诗理不清混乱的思绪。
余芷无奈摇头,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吻了吻紧抿的唇角,用一句亲昵轻柔的悄悄话点破了她的心思,“你想证明阿姨是错的吗?”
谭韶诗愕然,觉得纷乱的思绪一下子散开了,认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对,她就是想证明妈妈有更大的错。
谭韶诗一直纠结给妈妈看过设计图的问题,不断想象让柯岩睿发现司机去妈妈那里套话、发现真正泄密人的快意。她承认自己有错,却努力证明着更大的错在妈妈的身上,到那时,她就可以在妈妈面前占据制高点,理直气壮说一句——“就是因为你到处乱说话才搞成这样的。”
她真正渴望的爽感,不是在柯岩睿面前求得原谅,而是在妈妈面前趾高气昂。
“你说的对。”谭韶诗认清了阴暗偏激的自己,依偎过去,用发软无力的身子去贴近余芷汲取温暖,“是是不是很小气?”
余芷摸着她的头发,一下接一下,轻柔安抚,“不,你受委屈了。”
“唉。”谭韶诗不喜欢这样的状态,闷声说,“不想了。”
余芷被她逗笑了,“嗯,我们想点别的。”
“什么?”
“中午吃什么好?”
谭韶诗这才发现时间逼近了11点,愣了一愣,想起遗忘已久的某件事,“完了,我忘记柯姗那边还有一个周女士了……我回去看看怎么样了。”
“去吧。”余芷好说话,松开手放她走,还帮着理一理衣服。
谭韶诗看着余芷低垂眉眼的温柔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如果没事,我给你打电话,一起去吃午饭?”
余芷点点头。
谭韶诗急急要走,迈出两步便被余芷拽住了。
“带上合同,交给主管。”
“差点忘了。”谭韶诗懊恼拍头,把合同揣好了之后说,“那我走了。”
余芷依然不放手,伸手一拽拉近了距离,直勾勾盯人。
谭韶诗对这表情不陌生,凑上去亲了口,话跟先前一样,语气却软绵绵的。
“差点忘了~”
——
谭韶诗去跟柯岩睿谈合作的时候,周女士也没闲着,在柯姗的陪同下跑到制作部去看情况,明明是外行人,还用一副“你们都不懂”的骄傲语气四处指点。
“什么年代还用手工?你们这么落后?”
“你要快还是要好?手工才能接近这个设计图的效果。”
谭韶诗循着周女士尖锐的声音走过去,正看到起版师傅在跟周女士理论。柯姗远远就看到了她,赶紧迎上来,小声说,“我不清楚设计图的细节,你跟周女士解释一下吧。”
周女士同样看到了她,扯着嗓门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大声问,“喂,你画的什么设计图?”
谭韶诗头一次听周女士对设计图发难,预感不祥,强打精神挤出一个笑,“怎么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慢,他说设计图就要这样。”周女士挑眉,“是你要求的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怎么可能做不出设计图的效果。”
“不是做不出来,而是效果不好。”
“意思是你画的东西跟不上发展吗?”
“……”谭韶诗完全无法理解周女士怎么能扯到这上头去的,深吸一口气,“不是的,把设计做成实物有不同的方法,呈现的效果也不一样。我跟起版师傅沟通过,认为现在的办法最好。”
周女士看着陌生的工作台,没说话,撇撇嘴表示不满。
“周女士,我们先前跟您沟通过了,您同意了我们的方案。”谭韶诗记得当时的对话,小心翼翼地提醒,“现在期限没到,您先不要着急。”
“你们没让别人插队?”
“没有。”
“是不是你们的技术不行。”周女士打起了别的主意,“我拿去给别人做。”
柯姗忙说,“不可以,当初您签的合同上有明文规定。”
“这不行那不行,你们接个生意条件真多……”
周女士一边念叨一边往回走,走到窗子边,指着远处高楼另一家珠宝公司的招牌骂她们。柯姗听了一上午,表情木然,谭韶诗没想到还有这种闹法,无奈陪着,忍受扑面而来的冷风和唾沫。
“哼。”周女士骂累了,“我去那家公司再定制一套首饰,肯定比你们好,比你们快!”
柯姗去送,谭韶诗想跟上,一进电梯打了个喷嚏。
周女士嫌弃,“不用送了。”
谭韶诗听了柯姗的话说句再见,转身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泼面,让自己晕乎的脑袋清醒些。她给余芷打个电话,约好在楼下见,回去取了外套之后专门挑了一处风大人少的地方站着,打了几个喷嚏没当回事。
下午,谭韶诗发现自己脸颊发烫,鼻音嗡嗡,脑袋发晕压根投入不了工作。
病了。
谭韶诗想起自己吹了两回风的作死,无力扶额,明明没法集中精神也不愿请假,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强撑到了下班时间。
她收到了余芷的信息,“开会,你先回去。”
谭韶诗觉得感冒是小事,简单回了个“好”,没说其他,听话回家。她在路上买了白粥和感冒药,吃下了就早早睡觉,分不清沉甸甸的疲惫无力感是自己睡糊涂,还是感冒带来的。
——
会议延长了些,余芷晚一步回家,进了门开了灯,看到茶几上的包装盒和拆封乱放的感冒药,眉头一皱,直直往房间走去。
借着房间里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蜷在床上的一团,走过去轻轻拍了下,“韶诗?”
“唔。”谭韶诗不耐烦地应了声,挪挪身子要缩进被窝。
她无奈,扒拉开一小点,探了探谭韶诗的额头。
一片热烫。
余芷翻出了体温计,哄着蜷在被窝里的谭韶诗抬起胳膊,“乖,量个体温。”
谭韶诗却顺势抱了过来,埋到她的怀里蹭一蹭,软糯哼唧了声。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骚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