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满庭芳·临水花照人

    我撒气似的扯下了几片海棠花树的枝叶，然后拍了拍裙子往我的清嘉院子走去。

    见我独自返回清嘉小筑，我的丫鬟阿桃立马迎上来，疑惑道：“郡主？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今天王爷难得回府回得早，你没跟王爷一起用晚膳？”

    心里忿忿，见我气冲冲地正欲坐下，阿桃和李嬷嬷立马上来，果真春寒料峭，我哈出了寒气，阿桃忙为我添上热茶，嬷嬷为我脱下小袄，我见到这袄子，心中更是忿难平，一把扯过来，恨恨地抓了抓，说：“嬷嬷，这件袄子你拿去，拆了给球球做件衣服穿。”

    “球球”是我养的白猫，西域波斯国进贡的就这么两只，一只被贵妃娘娘讨了去，一只我父王为我要了来。

    嬷嬷听我说完，像是立马明了了来龙去脉，就着另一张凳子坐下，心平气和地说：“小郡主，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可是您看啊，侧妃虽不为你所喜，但是为您赶制这件袄子的女工们是无辜的啊，这袄子又不是侧妃做的，是吧？您就这么把它拆了多可惜啊。”

    我转念一想，嬷嬷说的很有道理，这件紫绡百花纹的小袄，一看便知做工用料皆是上乘，上书院的夫子教导过：“人纵有万钧之怒，迁怒最忌。”

    这虽然是冯侧妃奉承的道具，但也是女工们辛苦赶制一个月的心血。

    我撇撇嘴，道：“那，嬷嬷，烦请你帮我把它放到里屋的柜子里吧。”

    嬷嬷笑逐颜开，“小郡主真懂事，我这就去拿！”

    待嬷嬷进屋之后，我想起了什么，问阿桃：“阿桃，球球呢？”

    “它刚吃饱了，这会子估计在房梁上消食呢，我这就去把它抱来。”只见阿桃手拿羽毛笤子，在房檐下一阵挑弄，不一会儿，一只通体雪白瞳色碧绿的波斯猫就跳了下来，扑到她身上，阿桃将它抱来交给我。

    闻到了我身上的气味，球球温顺地任我抱着，毛茸茸的尾巴挠得我脖颈直痒痒。

    我抱着它走到中庭，就着桃林下的藤椅躺下，藤椅边是一张石桌，上面摆了糕点酥茶，球球在我身上乖顺地趴着，尾巴在我脖颈之间直摆好似蒲扇。

    看着郁郁桃树，我问阿桃：“你说，这里的桃树有多少株？”

    阿桃闻言放下手中事，走到桃树下，仰脖伸手一棵一棵地数了起来，四下落英缤纷，阿桃一身绿色襦裙，在林间游走，在我看来，也是极好看的。

    忽想起，阿桃也只不过长我一岁而已。

    “郡主，阿桃数过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三株。”阿桃笑着说。

    我住在这里这么些年，其实我早就数过一遍又一遍，每年增加一株，共有多少株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我只是好奇，新年伊始起我方才十二岁，我每过一个生辰父王便来种下一株，院子里却多出了一株，那么这第一株是谁种下的？又是为什么种的呢？如果确是为我而栽，莫不是父王算上了我的虚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满庭桃花，为谁而栽？

    嬷嬷替我收拾好了闺房，也来到庭院里，我鼻子灵敏地闻到了杏仁香味，我知道嬷嬷一定是端了一盘杏仁饼来。

    “嬷嬷！我要吃杏仁饼！”我大喊。

    嬷嬷笑出声，“小郡主鼻子真尖！我刚从膳房拿来的，刚做好的，可香了！”

    我接过瓷盘，放在石桌上，嬷嬷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了，阿桃替我们摆好了吃食，就去屋子里收拾茶具。

    此时天边铺满了绚烂的晚霞，我拿起饼子，边吃边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我给嬷嬷也递了块饼，她也接过吃了起来，她一直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对我尤其好，自我记事起，嬷嬷就在我的身边教导我了，比我的乳娘还亲，她在我出生之前就在王府了，也不知道她在夙王府多久了，所以，她一定知道很多的事。

    我问：“嬷嬷，您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么？”

    听完我的问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原本一直和蔼的微笑在渐渐收敛，她下意识环视了下四周，旋即笑问：“小郡主今天突然问起王妃做什么？”

    “我好奇嘛，您快说与我听听！”我撒娇。

    “王妃啊……王妃是个极好的人啊，待我们下人都很好。”她看着天边，像是陷入了回忆。

    倒是没有听到我最感兴趣的东西，我嘟囔：“就这些吗？还有呢还有呢？”

    “那，小郡主想知道些什么？”她问。

    我想了想，“嬷嬷，听说我娘亲是病逝的，那她得的是什么病？”

    嬷嬷一听，呼吸一窒，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看出些眉头，她的眼神却有些忽闪：“王妃当年……是生下小郡主之后因风寒不治离世的……”

    “我不信！”我突然打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心底的不相信，小小风寒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带走我娘亲！

    前些年我因为年纪小，心智还未长开，许多事看见了也记不住，记住了的又有很多看不懂。但是这两年来，我渐渐想起了也一些当年发生的让我记忆犹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