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在场的人都知道,苍云燕帅不会拿自己同袍的生命算价钱,不管那个人是统领,队正还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所有人也都明白许司马的问题没有提错,之前歹人要丝绢要赤金,只因为肉票是高力士的心腹,如今一个队正竟也开价三十万,那就全无道理,须知一匹上好的突厥敦马也只需要通宝九千四百文,三十万通宝,那可就是三十一匹军马,一个队正,值得了那么多钱吗?
更何况,勒索信中还有一条更蛮不讲理的要求,就是要求在都督府门外张贴告示,这无疑是要让整个都督府在县城里颜面扫地。但是,这样的节外生枝只会惊动雁门上下,对于歹人拿钱是有害无利的,一个真正求财的人,绝不会提那样的要求。
田承业这时走过来,朝燕忘情一拱手:“前日下官仰赖燕帅高义,解我赤金丝帛的燃眉之急,今天苍云弟兄有难,都督府上下自当鼎力相助。”
以一个从三品朝廷命官的身份而言,田长史这番话说得有点太低声下气了,尤其对方实质上是个半自治的地方武装。阮糜,吕籍和许司马听在耳里,脸上多少都露出了不满之色。燕忘情却没有因此托大,立刻躬身长拜道:“那就先谢过田公了。”语气之恳切,让人毫不怀疑她是真的在为那个垂死的队正着急。
阮糜细看苍云女帅的神色,虽然她跟燕忘情都知道,信中把交钱人待命的地点放在康宅门前绝不会是巧合,但是女帅脸上却没有一点不自然,好像完全忘记了那里是苍云监视雁门县城的暗哨。
这时,一个浑身湿透了的玄甲军士急匆匆跑进了正堂:“燕帅,宋爷,王队正不行了。”众人闻言个个都有耸然之色,甚至连柏杞都不例外,燕忘情给了宋森雪一个眼色,后者立刻站起身,二话不说跟着军士大步走出正堂,消失在了雨帘之中。
阮糜望着门外的的一片迷蒙若有所思,这雨实在太大了,以至于都督府正堂中也沁满了潮气,豆大的雨点在堂外开出一片嘈杂的“哗哗”声,就像是连绵不绝的铅丸砸在地上,在这边塞之地,就连雨滴都如此刚猛。
过了半晌,她忽然开口:“燕帅,”天策女校的视线并未从雨幕中收回,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混沌的天空,仿佛在欣赏一幅名画,“关于那位被种殃的王队正,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长史说清的?”
此言一出,几个苍云军官脸色都有些不对劲,王不空正要开口训斥,被燕忘情抬手拦住:“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人家要我们把原委和盘托出,也是天经地义。”她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在刮擦两张粗糙至极的树皮,刺耳之余,却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压力:“苍云军中,都是兄弟姐妹,任何一个人有危险,我都会倾全力搭救。但是,王洵,确实不是普通的队正,他身上带着‘玉佛楼’孟老太爷的内家功夫,如今孟小太爷发了疯,王洵已经是‘玉佛楼’武功最后的传人了。苍云高层,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武林之中有两个地方的武功,以秘不示人著称,一处,是峨眉大宝光阁,三十三层天外天,另一处,就是京西玉佛楼,而在这两者中,玉佛楼的武功尤以其邪门为人所知,孟太公一脉,原本无一不是绝顶聪明的武学奇才,但是在修习此门武功的过程中,大部分的孟家子弟都成了失心疯。这门内功越是往深入修行,能够保住心智的人就越少,以至于到现在,玉佛楼这个名字,已经在江湖上绝迹了。孟太公原本是长安一个落第举子,在武学上毫无根基,忽然在一年之间连败南北十几条好手,在长安以西建起了门禁森严的玉佛楼。传闻这套内家功夫乃是天魔所授,想要参悟必须付出等量的理智。孟太公后来连杀数个妻妾子女,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玉佛楼顶,从此没有人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