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仿佛这样就能让对方想起自己来。见对方还是不置可否,他急忙又加了一句,“就在六羊村,当时我跟在励大人身后。”说完,他一把退下面具,露出青铜恶鬼背后稚气未脱的脸。
天先生又仔细端详了后生片刻,然后才探手摘下自己的面具:“是你么,那么励刺史安好?”
见到对方真容,地先生的娃娃脸上立刻浮现出兴奋的表情:“果然是索长老,方才在下听得长老声音便知是故人。”
天先生却看不到他乡遇旧知的欣喜,他始终用将信将疑的眼神审视年轻人,清癯的脸上写满了老奸巨猾。
地先生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狐疑,他又端正面容肃然道:“励大人已经蒙招了。”
天先生皱纹堆垒的面皮因为吃惊而扭曲到一起,仿佛那皮相骤然垮了下来:“这么年轻,怎么会……他得了什么病?”
“大人并未患疾,他是……蒙招了。”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回答,这似乎是他千挑万捡出来的表达方式。
老人吸一口凉气,像是悟到了什么,他又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蒙‘它’招去了?”
年轻人点点头:“‘神明’长得比大人预想还快。”
老人轻“哦”了一句,然后装模作样地连说了两句“善哉”。
地先生这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焦虑,他抢上一步,低声问:“长老,你是大人旧识,在这山庄里,在下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了。你看那个玄先生,也是我道中人吗?”
天先生对少年猝不及防的示好似乎有些不能适应,他略显为难地沉吟了片刻:“很难说,山庄的情况我几乎一无所知,我看,我们还需小心,玄先生这个人,不得不防。”
地先生闻言颇为意外,他迟疑地又看了一眼四周:“怎么?这座山庄不是我们的资产么?可是我今天明明在这里见到了……”
“淹僧”,老者摆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也见到了。唉,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我侍奉了深渊大半辈子,这座山庄我确实是头一回听说。”
有那么一刻,年轻人很想问老者,他究竟是应何人要求来的这里,在他们这个团体中,还有谁能让老者这种地位的人物,执行一个完全蒙在鼓里的任务吗?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给他这个任务的人责令他切勿打探同僚的来历,他此刻点破天先生的身份已经是犯了大忌。
“长老,你怎么看那几个客人?”
天先生略微摇了摇头,神色变得严峻:“他们每个人都有问题,不过在我看来,问题最大的,是最后闯进来的那个道士。他故意装出不识江湖险恶的样子,但看他举手投足,武功可能是所有人中最高的。”
贝珠虽然师出七秀,却只学了歌舞乐戏,武功上连最粗浅的门道也未窥见;苏横若没有牌楼保护,也不过是个持凶斗狠之徒;张谬钱掌柜都算不上各自门派的精英,手上功夫也许还不如苏横,这些人都只算是江湖浑水中的鱼虾,不足为惧。但是孙百丈和小红禅师,却都是当地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更何况,山庄里还有唐弃。地先生不明白,这些人,难道都不如一个狼狈的野道士么。他想了想,忽然又问:“那么苦沙和尚是不是也有嫌疑?”
“苦沙和尚……”老人的脸上忽然失了许多血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劝你千万不要惹他,我怀疑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