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努了努嘴:“这位,是封家列祖的幺儿封思水,他在两个兄长死后,去半山建了精舍潜心修道。这人是封家子弟里寿命最长的,一直活到了九十二岁。但是子孙辈们,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封思水生命的最后三十年里,他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偶尔有采药人隔着山头望见他在精舍附近活动,身形动作都犹如老猿。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山下的村庄开始频繁丢失孩童,不止一个孩子在失踪前,被人看到与一个怪异老头有过接触。封家花钱堵住了所有人的口,他们甚至不敢去半山询问发生了什么,只等到封思水死后,将他草草掩埋了事。”
“至于这个人,是封家高祖封树昆,”和尚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另一幅画像,“封家就是在他死后放弃老宅搬去山下生活的。封树昆的父亲娶了关陇豪族之女为妻,那个姑娘带来了可观的嫁妆,却也把失心疯病带进了封家。封树昆是家族里第一个患上疯病的人,在他当家的那段日子里,每年都有几个奴婢被他无故打死。他的子女们为了活命,也为了早日染指家产,把他锁进小楼里饿死了。另外,还有一种特别让人毛骨悚然的说法:那些不孝子女还没来得及等父亲死透,就急不可待地举办了假葬礼。当他们卷起家当急匆匆跑下山的时候,封树昆依然在小楼里奄奄一息地活着。”
说到这里,小红禅师向你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就像是一头准备大快朵颐的野兽:“他的子女在两年之内,大多暴毙。你现在也应该发现,他孙子侄那一辈,画像都有些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你指着墙上封家祖父一辈的图像,难以掩饰语气里的愠怒,“他们为什么画的都是背面!”
“封家祖父那一辈,犯了一件错事,他们觉得,他们没有资格享用供奉,所以,画像中的他们全都背过身去。当然,这是封家自己的说法。在我看来,他们背过身去,是因为恐惧。他们对我们的恐惧,还有我们对他们的恐惧。”
“什么意思。”
和尚对你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以后会明白的。”
看到小红禅师这个表情,你知道再追问也无济于事了。于是,你叹了口气,指着画像边的另一个图案:“那又是什么?”
“那个东西,我记得是‘淹僧’的标记。”和尚淡淡道。
“什么僧?”
“‘淹僧’是深渊的侍者,他们本来也是人,但是后来,人性就淹没在阿鼻海中了。”
“大师对这些事倒是精通得很呢。”你忍不住挖苦了一句,对方却不以为意:“施主知道,‘灯火禅院’的‘灯火’是什么意思吗?”
“是什么意思?”你随口问,其实,你对那所阎罗殿没有任何兴趣。
小红禅师的脸堆起了假笑,你仿佛看见层层累积的云团把和尚的表情完全遮掩了起来。“幽冥引路。”他笑着说。那一刻,你感到背脊有一些发凉,恍惚间,你仿佛从眼前僧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