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期,刘义庆在《幽冥录》中引用了一段东晋中书侍郎谢翀的笔记,说一个渔夫为夺家产暗害胞弟夫妇,后冤魂显灵告状,渔夫被当地官员正法,十五年后胞弟之子出海遭遇大风,连人带船被吹到一座荒岛上,看见已被问斩的渔夫正在岛上受苦,渔夫告诉侄子此地名唤禹王岛,是海上人家清偿罪孽的所在。
这个故事本身毫无新奇之处,是当时随处可见的志怪套路,而这个中书侍郎谢翀,很有可能也是刘义庆假托的。但是关于禹王岛的信仰,却实实在在扎根在沿海居民中,对他们而言,地狱并不虚无缥缈,它就矗立在海外某处。
“可是,即使我们到了博山又能如何?小红禅师留下的伪神遗骸,有一个已经随‘青龙’沉到海底了。”
庞菩萨闻言久久沉默不语,似乎是被什么问题难住了。
“菩萨?”
“你觉得,独孤元应真有可能把伪神的遗骸白白扔给龙王爷吗?”
对面的人沉吟良久,最后摇头道:“我早就知道独孤元应是个疯子,但是今天白天他的行为……我真的没法解释。”
“看来,我们的敌人比我预期的还要不可掌握……水手那边的事要加快了。”
面前之人点点头:“我们已经拉拢了船上四分之一的人,原本我还想拉高句丽人入伙,但是跟他们没法沟通。”
外邦水手方面,东瀛人几乎全部都会讲唐语,但是高句丽与三佛齐人就各只有一个人能够勉强对付一两句,而船上能能够懂这三国语言的唐人则一个都没有。
“如果船客们不插手,那船上最大的刺头就是直库哥舒雅了,这头蛮牛目下气血两亏,正是下手的时候。”
“知道了,你去处理,要干净,我不想在船上提前火并,还有,起事的时候,你们一定不能把事情搞得不能收拾,”庞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内室舱门,“我不想我跟里面的人有任何闪失。”
“菩萨,里面的那个女人,真能制住周问鹤吗?”
“现在我也不太确定了,也许,我们都被藤原那个胖子给骗了。如果有必要,我们还是要请出船上那几个客人。”
“那几位?唉,也不知那几个人能不能拿下铁鹤道人……菩萨,那几个人可靠吗?”
庞琴的眉头又一次皱起来,这是另一个让她烦心的不确定因素:“尹落鹏是我用隐元会的旧关系找到的,薄罗圭听说我们在对付周问鹤就自己寻来了,高镇是我在江南道的私交推荐的,而鱼一贯则是高镇推荐的,师凝……这个人最奇怪,她是‘南海客栈’二掌柜第五羡台推荐的,据说她直接闯进了第五羡台店里,带着可以买下半艘船的重金。这五个人,我都动用手里的资源查过,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你也知道,我离开隐元会之后,能获取的消息已经不能跟当初做天字第壹号的时候比了……船上的人,我们不能不防啊,木掌舵。”
庞琴跟木芳都把声音压得很轻,那些窃窃私语还未飘出舱外就已经消散在了黑暗中,但是,也并不是没有人听见。
“天字……第壹号?”鱼一贯的耳朵离开了舱板,脸上几乎全无血色。他纵身跃下床,轻轻摇了摇睡在对面的唐弃:“喂,醒醒。”
唐弃咕哝着翻了个身,长时间瞭望一定很耗精神。
“醒醒,醒醒啊!你知道你让我惹的人是谁?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庞菩萨就是隐元会天字第壹号啊?”
唐弃说了一句什么,乍一听像是回应鱼一贯,但事实上他只是在说梦话。赌鬼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起来啊,铁鹤道长啊!铁牛鼻子啊!你这次真的害死我啦!”
注[1]:硫化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