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复勃然变色,高喊道:“混蛋——放开我,你这样会害死她——”
“林大哥……”鹤儿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泪珠滚落滴在那寒凉的剑柄上,“咚”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泪花四溅。
他看到,她绝望的眼睛只在说一句话:要么美丽地活,要么痛快地死,绝不要忍受,绝不能没有自由。
从这一刻起,林君复就已经疯了。
他用力绷紧双手,疯狂地摩擦树干,简直在拼命。绷开的单股细线不断勒进肉中,割出一道道血痕。
鲜血滴淌在地上化作一朵艳红的花,他依旧感受不到一丝痛楚。因为此时,心痛盖过了一切知觉。
他大喊道:“你们快来放开我,放开我——”仍凭他喊哑了喉咙,也无人理睬他,他们只顾着围着鹤儿。
听出身后那个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近在咫尺,鹤儿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她认真地看着她的林大哥,试图记下他身上每一个细节,此生待她最好的人是他,而她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
他已经沙哑喉咙还在喊道:“鹤儿,千万别做傻事,我们还有希望,相信我,我求你相信我……”
没有希望了,他为了她能好好活下去会劝她回宫,但那对她来说绝不是希望,而是更绝望的开始。
她毅然握紧了剑柄,在自己雪白的颈部用力一划。
耳边想起他声嘶力竭的吼叫:“鹤儿——”
冰冷的剑锋瞬间割开她柔嫩的肌肤,温热的液体瞬间迸出,落入嫁衣不着痕迹。
这一刻感受最多的竟不是疼痛,而是畏惧,是对未知的无限恐慌,以及世间一切即将远去的无助感和被抛弃感。
自古以来,唯独死亡是无任何经验可循的,没有人讲述过死后会去哪里会怎样?是否还有意识?去往忘川畔奈何桥的路是否太凄凉太漫长?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她的身子渐渐瘫软,后仰倒去。
将军和侍从皆吓傻了,鹤儿身后的侍从顺势接住了她,将军也立刻冲过来。
将军从自己身上撕下布料为她裹住伤口,接着就要抱起她去求医。
鹤儿用仅存的力量推开他:“滚开,不要碰我。”她眼睛直直望向树的方向,可惜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再也无法看清。
“啊——”随着林君复又一声嘶吼,麻绳应声而断,腕上的伤口几可见骨,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
他踉踉跄跄冲过去,左一拳右一脚赶走了围在鹤儿身边的他们。他们自知闯了大祸,不敢再轻举妄动。
君复撑起鹤儿的身体,难掩哭腔:“林大哥来了,鹤儿不怕,我们去看大夫。”说着另一只手伸入鹤儿身下,要抱起她。
“不,来不及了。”她一下拉住他的手“我有话要说……我死后就将我焚化成灰,你若要离去将我一同带上,我害怕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勉强笑了笑,嘴角却溢出了鲜血:“这一次我去的地方有点远,不要你陪我了。我要你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答应我……”
看来,她真的要走了……
他艰难地点了头,与此同时泪水夺眶而出,男儿泪,掷地有声,悲神泣鬼也不为过。
他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承受事实,只好对她道:“从此再无凡尘俗世逼迫你身不由己了,今后我生,只为怀念你。”
她感激地弯了弯嘴角,接着摸索了很久拔下了头上的玉簪颤抖地递向他。
他立刻握着她的手,一时间凝噎地说不出话来。她虚弱的合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滑过她完美无双的脸庞。
她努力提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林大哥,要是能和你,一起变老,该有多好,可惜我再不能……”只见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最终只化成了一抹笑意,定格在脸上。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泪如雨下,感受着鹤儿尚未冰冷的体温,他的心似乎也已停止跳动,随她一起去了。
他眼中的泪妄自流着,神色痴痴地说道:“黄泉路远,没有我背着,你累了怎么办?”
将军见状,心下顿时没了主意,随后带着人悄然离去。
“啊——为什么——”君复仰面长吼,声嘶力竭。林鸟不忍听,腾空而起;红日不忍视,引云掩面;长风不忍触,呼啸悲鸣。
如果这一句算作抱怨的话,就让他抱怨一次吧,因为这一次他是彻底的无能为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