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娥说道:“我是半年前来到长安,拜入鸠摩罗什法师座下的。我们女弟子有数百人,但长驻草堂寺的只有二十余人,同宿于一草庐。与我挨于一起的,便是玲儿。
“很快我便发现,玲儿与众不同,她不梳头,不洗脸,不与人说话,一人独来独往,别人都不知道她名字,皆叫她傻丫头。
“因我容貌被毁,别人看我时皆脸露惧色,甚至有厌恶之色,我便也很少与同修道友们说话,无形中,我与玲儿便成了另类。
“但玲儿始终也不与我说话,只在看我时目光不排斥而已,我们便这般不咸不淡地过了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后的一天,她病了,发烧,咳嗽,后来竟是神志不清,同宿的几个道友起先还照看一二,后来便怕传染,齐齐搬了出去,只剩我与玲儿。
“我从法师处讨了几味药,让玲儿服了,方渐渐稳住病情,这已是四天后了。
“到第四天,我为她梳了头,洗了脸,发现她竟是一小美人儿,看着她眉心的朱砂痣,我心里蓦地一动,她的容貌,竟与师父说的玲儿一般无二!我便上了心。
“许是佛菩萨赐福,那日夜间,一直默不作声的她突然说起话来,尽管是病中发烧胡言,我听了却是又惊又喜又悲。”
说道此处,公孙娥突然声音哽咽起来,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日夜里,她直叫冷,冷,我将两床被子皆为她盖上,她仍旧发冷,我便将她搂于怀中,她忽然说,妈妈,抱紧些,把玲儿抱紧紧儿的,玲儿冷!她反复这般说。至后来,她又呼叫道,大哥,景哥哥放火,你别让他放火。就这样,一直到天亮时,她才不喊冷,也不喊热,沉沉睡去。
“自那夜,我便知她叫玲儿,且极有可能便是我的小师姑玲儿。一直睡到巳时过,她才醒来,一醒来,便抓起地上土往脸上擦,又将头发弄乱。我说,玲儿,你别这样。她听了竟身子哆嗦了一下,急还口说,我不叫玲儿,叫华儿。
“我一听,心里有了底,她平时与我也是极少说话的,更别说还口了。我便又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知你名字,你叫段玲,是吧?
“我本以为她会惊喜,哪知她一听,竟惊恐地看我,随后忙说,我不叫段玲,叫华儿......我叫华蕊珍。”
华蕊珍?段有一怔,旋即明白,母亲叫陈蕊,父亲叫段珍,此是将母亲,父亲名字中各取了一字。不知是吕华还是玲儿所取的此名字?便眼望熟睡的玲儿,心内一遍遍叫:玲儿,玲儿……
公孙娥继续说道:“我见她如此,猜想定是受了极大刺激或是恐吓,便不再追问,装作若无其事,说,噢,原来你叫华蕊珍,好名字,你一直不说名字,我才诓你说的。她听了不再那般紧张,却也不再与我说话。
“到第七天,她的病已全好,同宿道友们另寻了住处,我也乐得单独与玲儿一起。
“从那以后,我便夜夜与她说话,给她讲故事,讲我的事。她只是听
,安静地听,从不说话,只在我讲到师父时,她眼睛亮亮地望我,我便详细讲师父的外貌,说话的语气等,只是不知师父当年是从哪儿来到高沟堡的,讲不清师父以前的事,玲儿便眼神漠然,似是不信我说的话。
“我与玲儿,日间一起听法师讲经说法,夜间她听我说话,如此过了三个月,我已无故事可讲,无话可说了。她依旧极少说话,也坚决不梳头,不洗脸,我能看出,她已对我有了亲近之心,只是不大信任我。
“前日,忽有一群化子到草堂寺来讨饭,化子们大声喊着散花乐,逐间房屋一一查探甚么,说是讨饭,又不像讨饭,给了吃的还不走,满竹林乱窜,后来被执事轰走了。
“我听了化子们所唱,心中早已起疑,那分明就是师父在找玲儿!看玲儿时,她亦在发呆,还偷偷哭了。
“夜里,玲儿第一次主动与我说话,她问我,你师父真的叫段有?我说千真万确,他以前叫陈有,真名叫段有,我若诓语,堕入阿鼻地狱!她又问,你师父今年多大?我说不超十八岁。她又让我说了陈华爷爷的事,之后又让我发誓未打诓语,才说句,我要有你这么个师父多好!便不再说话。
“我本以为她要承认自己便是玲儿,哪料到会是这般!我不再追问,假装熟睡。这一夜,玲儿根本就未睡,一直在偷偷哭,嘴里一遍遍喊着:哥哥,哥哥……
“天亮后,玲儿早早起来,倚门而望,我也未去听经,与玲儿在竹林转悠,一直到午后,才看到他。”一指崔大河,“与十几个化子唱着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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