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十二月的北方小城,大雪纷飞,正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
空荡荡的火车站,两个人正在站台等着即将进站的火车。
二十岁的表姐韩惠兰和十岁的表妹林秋,两人都冻得有点麻木,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盼着火车早点来。
远处终于传过来了火车的轰鸣声,表姐赶紧把地上的一个破包给拎了起来“拿好了你的车票,到了车上千万别和人家说话,别害怕,下了车就有人接你了。”她的声音都在抖,实在是太冷了。
林秋答应了,把身上蓝色的旧棉袄紧了紧,这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年,已经有些紧,也早就不暖和了,袖子还短了了一截,胳膊肘的位置还有两个补丁,裤子的膝盖部分也凸出来,脚上穿棉鞋也旧不行了,这还是奶奶去世前把鞋帮子给重新补的,不然现在出门都没有能穿的鞋。
火车鸣叫着进入了站台。表姐看到林秋拎着包追着车快走,赶紧说“你小心点!”
“我没事。”林秋回头对表姐露出了笑容来。
她围着奶奶留给她的旧围巾,睫毛和眉毛全都是哈气凝结的白霜。小小的一个人,却非常的沉静平和。
她似乎没有觉得一个小孩自己坐两天的火车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表姐道“到了那边,就往供销社打一个电话给我吧。电话号码你知道吧?我就在那边上班。我会等你的电话。”
“嗯。谢谢表姐,我走了。”
表姐摆摆手,看着小姑娘拎着大包往前面走。心里非常复杂。
家里因为她闹得已经根本没办法好好过日子了,只能送她走。
表姐觉得她走了也好,起码在城里将来能找个工作,在村里也上不了学,不过就是干几年活就嫁人了。可看到她孤单单的身影,还是有点不忍心。谁知道进了城他们会不会对她好?
林秋要上车之前,表姐跑了几步追上她,在她的手心里面塞了一把钱,都是几毛,几分的零票,不会超过两块钱。林秋赶紧拒绝,可是表姐态度坚定。
“你拿着吧。城里开销可大了呢!有点钱在身上,买点啥要紧也不用管人要。”
林秋拿着钱对表姐感激的一笑,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表姐摸摸她的头发,又嘱咐了几句,她送了林秋上了车。林秋隔着玻璃对表姐挥手,可是窗户雾蒙蒙的,表姐估计也没看到。
林秋的心七上八下的,她费力的拎着包,找到了座位坐下来。
车上的人很多,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姑娘,她一声不吭的趴在了带着的包上,心里忐忑。
她要去的地方会欢迎她么?会不会和在村里面一样,谁都看她不顺眼?觉得她是一个吃闲饭的?那个她叫做叔叔的人,真的会对她好吗?
x城的矿区,一片低矮的平房区
一片黑暗当中,渐渐的就有昏黄的灯光亮起来了。
烟囱也开始冒烟,是到了起床的时候了。
邱婶冻醒过来,她打开手电照了一眼墙上的挂表,已经五点半了,赶紧披着棉袄下了炕,先得去点炉子烧炕。
丈夫还在身边打着呼噜,这几天他是三班倒,每天下午出门上班,凌晨三点才能回来,邱婶蹑手蹑脚的下了炕,路过儿子房间的时候,她停了停,里面没啥动静。
她先掏炉子里面的灰,用桦树皮把炉火引燃了,放了几个团好的煤球。
林家一直过的很节省,也不舍得放煤块。就在夏天的时候,用煤面子团好一些煤球晒干了放到煤仓,十几袋子的煤球,足够用一冬天的了。
很快炉子就点着了,下雪的日子,炉子就不好烧。所以很多烟从炉子缝隙里面跑出来,邱婶在一边打土豆皮,她已经习惯了呛人的烟雾。一到下雪天,可是隔壁的女儿林月开始咳嗽起来了。Μ.
邱婶赶紧把门打开了。把屋子里面的烟往外面散散。炉子很快就不冒烟了,可是屋子就成了冰窖了。
林月在小屋翻来覆去的,根本没办法睡,她烦躁下床,黑着脸出来了。
母亲和她说话,她也不说话,径直往玩外面走去上厕所。
邱婶知道女儿不高兴,等到她回来就赶紧哄道“一会就不冒烟了。你再进屋睡一会,早着呢,你不是七点才上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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