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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的清梨檀里,除去梨花木与檀香这两味主料,果然另藏着东西。温婉与罗蒹葭细辨了几日,才辨出里头另含有少量的钟乳与硫磺,都被浅淡的梨花香气压下,极难觉。
因是香灰太少,时日又久,只怕还有她们辨不出的东西。罗蒹葭不惜以身试毒,她拿指尖沾水,取了一点香灰放入口中细辨,能查觉略有白石英等物的味道。
两人基本可以断定,这香里被掺了少量的五石散。
自本朝建立之初,这些霸道的慢性毒药早被焚毁,如今又从宫内流出。皇太后的病即是天灾,又是人为。深宫秘事,罗蒹葭闻所未闻,只惊得瑟瑟抖。温婉安抚了罗蒹葭,没有一刻耽搁,立时便来了璨薇宫。
“五石散?”慕容薇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心上如遭电击。她纤长的指甲刺入掌心,眼里燃起簇簇火苗,即是愤怒又是心疼。
钟乳、硫磺、白石英、紫石英、赤石,本是从隋朝时候传下的秘方,用来配制五石散这种霸道的毒品。五石散的药性比福寿膏更烈,人在服用之初会错以为神明开朗,体力增强,实则却是慢性中毒,无药可解。
这样一种迷惑人心、令人产生幻觉的东西,长期吸食自然对身体极为有害。
温婉清清浅浅地说道:“药是那几味药,方子却不似五石散的方子,罗姑娘怀疑是下药之人从用量上斟酌,改了药性,故意减弱了五石散的效应。便是如此,长期吸食,大脑与神情都会受到麻痹,烦躁而易怒。”
句句对症,直指皇祖母那几年的症状。
枉白嬷嬷打年少时便跟着皇祖母,两人一起走过了大半个世纪的时光。皇祖母信任白嬷嬷,如同信任自己的左右手。就是这样一个心腹抵实人,居然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祸害皇祖母。
迷底揭开一重还有一重,越往下剥便越是心惊。温婉与慕容薇相对而坐,默默无言。若是像白嬷嬷这般在宫内位高份重的人都是苏家的内应,这貌似铜墙铁壁的宫墙,其实早被大周余孽穿成了千疮百孔。
“可能断定?”慕容薇将镂刻着玫瑰花的银匙轻轻搁在冰碗上,心已然如沁在数九寒天的冰雪里,冒着透心的凉气。
世人都以为皇祖母心意不够坚定,竟走不出皇祖父离世的苦痛,才一味钻了牛角尖,引来这神志不清的病症。连最至亲的母后与姨母都不曾怀疑过,原来是有人背后下了黑手,拿五石散迷幻皇祖母的心志,叫她时而糊涂时而清醒。
若不是罗讷言出手,皇祖母余生郁郁,大约便会混沌而终了。那背后主使之人心肠如此狠毒,当年皇祖母以惊才绝艳著称于天下间,他便这样留着皇祖母一条糊涂命,简直是对皇祖母莫大的侮辱。
温婉的纤手安抚地压上慕容薇的手背,示意她暂时平息这天大的怒气,端凝地问道:“下一步棋你要如何走?”
“自然是奏明父皇母后,先将白嬷嬷监禁,再好生审讯她的背后主使”,愤怒如波涛汹涌,拍打着慕容薇的胸膛,已然有些不管不顾。
果然关心则乱,温婉不赞同的摇头,叫她稍安勿躁:“牵一而动全身,此时处置白嬷嬷,别说全无根据,还会惊动了幕后之人。不如禀明太后娘娘,请她老人家平日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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