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眼里很傻,高高在上的人怎会仰视地上的浮游。
陈季彦问道:“那你呢?你觉得富有了么?”
看吧!我就知道他不会信的。
“我身体康健,无隐疾,我有生育与劳作的能力,就算离开了张家,我还是可以活下去。”
陈季彦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富有?逆来顺受,随遇而安。”
“平凡人都这样活着,没必要感天动地。”
“不无聊么?”
汤圆用齿梳子在裙子上印出一个个印子:“应该不大会。”
陈季彦仰天看着四四方方的天井,淡淡道:“你挺有直觉。”
汤圆等他抱着阿正穿堂以后,把梳子丢在了盆子里,咕哝道:“我又不笨。”
张大富才走不久,便出了长工与管家加害主母的事,接后的日子又怎会一平如镜。
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一夜的功夫,谣言就能从村头刮到村尾,几圈下来,添油加醋以后,屁大点事也能发酵膨胀成惊天动地的大事。
村里流言蜚语最多让人名声差些,但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这不酿成了祸水。
“陈汤圆,你家人来接你了,快些收拾东西滚出张家大门。”一个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大红色的袄裙,身上有股呛人的水粉味,冲得汤圆抹了眼睛,赶着飞进眼睛的粉尘。
这个对她颐指气使的妇人是张大富的大姐张大翠,这女人比她弟弟还要蛮横,借着张家人的身份,随意指挥着张大富的长工,全然把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主子。
“我,我已经嫁给老爷了,回去不好嫁人了。”汤圆着急地说道,而她的母亲却打了她一下,攥着她袖子往房间走:“瞎说什么,你还是黄花闺女,这张家里没几个有良心的东西,你还耗着做什么,你哥的亲事已经订下了,娘这次给你也找个好人家。”
“可……”
“可是什么可是!”汤圆的娘把她拉进房,然后把门关了个严实。
“娘……”汤圆心里忐忑,轻轻叫了叫。
“闺女,咱们可不能吃亏,张大翠这个辣泼子我们惹不起的,但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把人赶走。”汤圆娘陈花椒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拾女儿的衣裳,把张大户给她的几件新衣嫁衣都包了,还有金钗银簪玛瑙戒指宝石珠子也包在了衣裳堆里,有些还揣进了裤兜,一些碎银子还藏在了布鞋里。
“娘,这样会被人发现的。”汤圆看着陈花椒风卷残云后的房间,无力地耸耷着眼皮,这个娘忒厉害了,不怕脚底长鸡眼?
“把门关上做什么?陈花椒,你不会是想私通我家的珠宝吧!”张大翠来了。
“呸!你个死不要脸,真把自己当主子了。”陈花椒厌恶地唾弃,把行李罢包严实了,赶紧背上了肩,使着汤圆道:“一会儿把张大翠拖住,娘先走,你自己回家,那老货要是赖你身上,你就死不承认知道么?咱不怕她们来搜家。记住!拖住她!不然你下半辈子就难过了。”
陈花椒打好了如意算盘,就要跳窗逃跑,门外忽然响起了陈季彦的声音:“姑奶奶,你要送走夫人之前,可问过小主人的意思?”
张大翠尖嗓子收敛了些,有着刻意的忸怩道:“小陈,你这话啥意思?我也是不想耽误了人家大姑娘,这事也没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