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哦!”
接着传来的脚步声很平稳,一步一步并没有轻重之差,还能听到玉石碰撞的清脆声音。院门被缓缓拉开,西王妃还是穿着与她的面容不相符的庄重衣裳,但这一次她的面上没了那粉饰太平的笑容,但眉宇平和,反倒让她与那身衣裳和谐了许多。
“郡主有何事?”
言致将小印交到她手中,见她转过看到了那个雯字,才道:“那处亭子光亮不错,王妃可愿与言致说说话?”
西王妃正要抬步,身后传来一叠声的呼唤,她回头,言致比她高许多,轻而易举看到了院中的姬妾们,她们都是被祁俊轩利用,而后抛弃的可怜人,言致尽量笑容温柔地道:“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王妃,祁俊轩所为,皆是他个人之过,言致保证,不会牵连你们。”
然而她们不信言致,对她说的话毫无反应,西王妃轻叹了口气道:“回去等我。”
她们迟疑地退回了屋中,西王妃提裙跨过门槛,对言致屈膝一福道:“郡主请。”
池边小道上有因翻动而溅起的淤泥和污水,西王妃越走越觉得站不稳,绣鞋沾了水和泥,开始打滑,她抿了抿唇角,说道:“郡主可否搭个手?”
言致早看出她走不稳了,但人家要维系端庄的姿态,她就一直背手走着,不发一言,如今她主动求援,言致便笑了笑,伸出右臂放到西王妃身旁,西王妃默默地将手搭在她右臂上。
掌下的手臂很纤细,但很结实,握着这样的手臂,像是握着铁棍一样,没有一点松软,不像她们似地柔软,可欺。
若今日处在这般境地的是她,必然不会如她们一样坐以待毙,不,如言致这样的人,又哪里会沦到这般境地呢。
“王妃~”
西王妃侧身坐到停内,打断了言致道:“我姓赵,行三,郡主若不介意,唤我一声赵三娘吧。”
这是要彻底放下西王府这摊破事了?
言致笑道:“那,赵三姐姐。”
“能得郡主唤一声姐姐,是三娘的荣幸。”满京都能得这一声姐姐的,也不过五六人,今日是她们第二次相见,以后,估摸也没有再见之日了。“我知道郡主想问何事,然我所知有限,西王对我防范颇深,郡主瞧那里,二门右侧第三间房,西王真正的书房所在,我从未进去过。”
言致顺着她手指看去,那是间很寻常的屋子,若西王妃不说,她不会想到那是书房,瞧那屋门完好的样子,估摸着搜寻的人也没仔细搜过。“好,我一会儿去看看。”
“去年巽州案,西王曾上交大半家产,但那些基本是我们几个女眷家中出的钱,整个西王府库房空空如也,我掌西王府内务三年余,日常开支皆是用我的嫁妆和几个姐妹的庄子出息,呵,家中父兄以为跟着他会有从龙之功,能让文县伯府再上一层楼,摆脱如今虽清贵却无实权在手的地位,可人家,不作一声便走了,除了这个空空的宅子和罪王家眷的名号什么也没留下。”
赵三娘把手中的帕子一折再折,狠狠攥在手心里,露出了她今日第一个明显的表情,无尽的悲伤,却又有放下了重担的释然,“郡主,三娘用个消息,换文县伯府上下的命······以及,让这院中姬妾随我离开,她们不会再与家中联系,我们不会带走西王府一分一毫,只要自己的金银细软,郡主,三娘请求你,送我们离开京都。”
言致有些动容,但也仅此了,生在怎样的家族,身为儿女,没有选择的权力,但她们也曾享受过家族给予的教养,她们从未受过外界风雨的击打,既享受了庇护,便应当为其付出,“我可以送你们离开,并保证无人能找到你们,但文县伯府的罪责,还要等彻查之后再做定论,我只能确保无论如何绝不取你父母兄弟的命,不牵连你出嫁或待嫁的姐妹们。”
对此结果,赵三娘早有预料,能得到她这样肯定的答复,已经足够了,睿灵郡主历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人,今春陈家倒戈,陈十六娘私下见过睿灵郡主一事她早便知道,也知道睿灵郡主答应了陈十六什么,并且,做到了。
“如此,便可以了。”赵三娘轻吸了口气,说道:“祁俊轩极可能去往固州。府中曾出现过说固州话的军伍之人,我查过西王府的产业,并无在固州的,那人每半年会来一次,每次会带走许多东西。”
“固州?”
言致脑海中浮现大祁地势,固州在大祁中部,中四州化、豫、金、固四州,固州最小,但固州地理位置最为重要,前朝末年南北分治,固州便为南朝最牢固的关隘。
近百年大祁越发势弱,各州州卫大多名存实亡,哪怕这十来年他们做了许多努力,也仅仅只是稳住了大局而已,实际上对各州局势掌握极少,目光更多是放在极不安稳的边境贫寒之地,他们从未想到,祁俊轩的手竟然已经深入固州这样的腹地了。
“祁俊轩以为我万事不懂,只知闺阁之事,他哪里晓得,我十岁之前随家中小姑住豫州,那边固州人士甚多,我是会固州话的,便从未想过回避我,我可以确认那是固州话,也可以确认那必是军伍之人。”
言致下意识开始摩擦手指,若祁俊轩当真藏兵固州,此事,便大了。
但现如今燃眉之急是西南之变,若此时将祁俊轩有兵力在手之事暴露出来,必会导致人心惶惶,朝堂混乱。
可若隐瞒不说,呵,林寒柯费尽心机在祁俊轩叛逃时引发西南各族叛乱,怎会任由他们称心如意。若她猜测无误,祁俊轩到得固州之时恐怕就会举旗造反。
此去固州,快马加鞭十日,不,八日足以。
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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