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过年的意识,毕竟是山上人,从小都不怎么过。于是她便和这几天一样,清晨去找了些野菜,然后煨粥给顾三月喝。
野菜粥做好了之后,她便拿了碗勺,坐在了顾三月的床边,轻轻舀起一勺,在嘴边吹冷,然后送进顾三月的嘴里。
毕竟当初答应了徐怀谷要照顾好顾三月,她不能食言。
徐怀谷在一旁坐着,问她道:“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碗?”
吴素素答道:“就你这境界,还用吃野菜粥?我煮的不多,多留点给你徒弟吃不好吗?”
徐怀谷笑道:“这不是馋吗,想尝尝你的手艺。”
吴素素瞥了他一眼,说:“粥在灶房的瓦罐里,自己去找碗筷。”
徐怀谷答应下来,出门片刻,就端了一碗粥回来了,递给吴素素,说:“辛苦了,你也喝吧。”
吴素素问他道:“你不是说想喝吗,怎么不喝?”
徐怀谷在火炉边坐下,笑道:“太好喝了,我在路上就喝完了。”
吴素素白了他一眼,说:“馋鬼。”
徐怀谷笑笑,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徐怀谷又说:“我今晚要上山一趟,去席铭的墓边,你去不去?”
吴素素疑惑地问他:“你去那里做什么?”
徐怀谷说:“左丘寻当时的遗愿,要我把她和席铭葬在一起。我寻思着,得挑个特别的日子做这件事,所以就今天吧。大年三十的,我们也去陪陪她,热闹一些。”
吴素素低下头,答应了下来,道:“好,苏涒当年和我也是好朋友,我确实应该去的。只是……我们都去了的话,顾三月没人照顾,怎么办呢?”
徐怀谷劝道:“我们很快就回来,应该没什么事。”
吴素素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有,祖师堂里那一位扫地老人,其实就是苏涒的爷爷,我也把他叫上吧。”
吴素素有点惊讶,说:“他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为何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却知道?”
徐怀谷答道:“我之前特意过去拜访过他,他告诉我的。”
吴素素点点头,这个解释倒也还算合情合理。
徐怀谷又问她道:“你呢,你以后准备去哪里,有打算了吗?”
吴素素一边给顾三月喂粥,一边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想好。”
徐怀谷说:“你要是想继续修行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宗门。若是想求近,离这里大概半月脚程的地方,就有一座新建的白凉山,那里的宗主和我是好友。若是想求远,你可以去东扶摇洲,我也有办法给你介绍一个好宗门。”
吴素素眼神落寞,回绝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我现在年纪都这么大了,早就过了修行的最好年纪。与其再找一家宗门从头来过,我更想过不一样的生活。”
徐怀谷问:“那就是想要做一个普通人,这么生活下去了?”
吴素素点点头,说:“但我还没有想好去哪儿。”
徐怀谷说:“也好。过一过平凡的生活,挺好的。只不过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普通人可不像修士一样不愁吃不愁穿。”
吴素素挑了个眉,说:“你是怕我吃不了苦?”
她把空了的碗放下,帮顾三月嘴角擦干净,起身收拾了一番,整理衣襟,说道:“清苦,我并不怕。我怕的是,不知道接下来这大半辈子,究竟要为了什么而活。”
徐怀谷点头同意道:“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只要不是复仇,就都是好的了。”
吴素素无奈地苦笑,说道:“复仇?我倒是想,可我拿什么来复仇?我天赋平平,从来就不敢奢望过能和崔淮平起平坐。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怎么复仇?”
徐怀谷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不过了。”
“有些仇恨啊,实在是太难太难讨回一个公道了。便是左丘寻那样的天生剑胎,也做不到。她临死之前,应该是想明白了吧。她告诉我,让我不要给她复仇。这条相互复仇的链子,总要被一方打破的,否则,将会一环连着一环,把天底下搅得不得安宁。”
吴素素微微一笑,说:“你这人,到底多少岁了?怎么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徐怀谷答道:“我今年刚满二十。”
吴素素压根就不信,说道:“二十岁,七境?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天底下有那一种驻颜的法术,我估计着,你就算再怎么天纵英才,也得有四五十岁了。”
徐怀谷笑笑,不置可否。
他站起身,说道:“我去祖师堂一趟,和那一位老人讲一讲。”
吴素素点头应允。
徐怀谷便走出门,往祖师堂走去。在路上,他便一直想着,当时左丘寻曾经说过,她在六境之时,便可以与七境匹敌。若分生死,可以与八境一站。
徐怀谷看着自己心湖之内那许久不用的莲子小剑,想到,若分生死,自己可否与九境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