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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谷怕吵醒了沈含光,便轻声答道:“我特意来看看员外和夫人。沈夫人病情可好些了?”
但沈含光睡得浅,依旧是被二人的谈话声吵醒了。她见了是徐怀谷,立马露出笑来,没等陈琮明开口便自己说道:“好多了,是真的好多了。像是有人把我心口那块石头给卸了似的,整个人精神一下就好起来了。还是这药好,真真的救人良方。”看书喇
陈琮明有些神情不定地看着徐怀谷,像是有话要对他说,却又在犹豫。
沈含光微笑着问徐怀谷道:“你不应该跟着白荷大师他们回寺里去了吗,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徐怀谷答道:“这大水不是也退了吗?也没有上山的必要性,因此我就留下来了。念着沈夫人的病情,所以来看看。”
“你这孩子,我这病有啥好念着的,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沈含光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大病初愈,身子骨还虚弱得很,并没能坐起来,倒是惊得陈琮明忙道:“你好好休息,要是再动,伤着了哪里,你让徐松图怎么过意的去?”
沈含光只得作罢,对徐怀谷赔了个笑脸,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
陈琮明神情复杂地看向徐怀谷,说道:“我们不妨借一步谈谈。”
徐怀谷点头,跟着陈琮明走到了主屋外边。陈琮明有意走得更远些,二人便一直走到了花园里,在池塘边凭栏望月。
“既然你还来我这陈府上,有些话我也就不和你遮遮掩掩了。”陈琮明直接了当问道,“今天镇压住那江水之人,是不是你?”
徐怀谷早知道瞒不过,微微点了个头,并未否认。
陈琮明似是舒了口气,沉默了片刻,突然朝着他迎面跪下。
徐怀谷大惊失色,慌忙要扶起陈琮明,道:“陈员外这是要闹哪样?折煞我也!”
陈琮明浑身颤抖,只是死命跪在地上,任徐怀谷如何扶他也不动。他语气急切道:“仙长莫要扶我,让我跪着!”
徐怀谷无法,只得闪身到了他身侧,不肯受他这一跪。
陈琮明情绪很激动,两行老泪从他眼角流下,他急促道:“仙长救了鹤门城,便是鹤门城所有百姓的再生父母。这份恩德,我便是跪上三天三夜,又是如何!”
夜风吹过,徐怀谷看见他的发梢和鬓角在月光下微微泛白,心中唏嘘不已。
陈琮明是真的把鹤门百姓都放在自己的心尖儿上,如此父母官,徐怀谷还是头一回见到。
徐怀谷郑重答他道:“其实我所做的,与员外所做的,并无差别。无非都是尽自己所能,帮助这鹤门城度过劫难罢了。陈员外前些时日为鹤门百姓所做的一切,我徐某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若不是有陈员外在,兴许我也就不会出这一剑了。”
陈琮明依旧长跪不起,涕泪横流道:“仙长大恩大德,请允许我为仙长在城中塑像。”
“使不得!”徐怀谷忙道,“我行事乃是本分,并非要此报答。”
“若仙长说自己救下鹤门是本分,那我陈琮明为仙长塑像也是本分!鹤门会牢牢记念仙长的恩情,代代相传。”
徐怀谷立在原地,默然不语。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此朴素之心,人皆有之。
徐怀谷拗不过他,便叹了口气,说:“那便依陈员外所言吧。我答应了你,也请员外速速起身。我此行本是来和你们做个别,却引得你做出这些事来,实非我本意。”
陈琮明这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徐怀谷又问道:“苏木兰那姑娘呢?在府里过得可还好?”
陈琮明答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虽说还有些失魂落魄,但我看得出来,她会慢慢想明白的。不过既然她是仙长的缘,我不敢妄加处置,她今后是何去向,还请仙长定夺。”
徐怀谷思索片刻,道:“等大水过去再说。若是她想回家乡,便打发些银钱让她走;若是想留在鹤门,还麻烦陈员外帮她找个活计,能让她生活下去就好。至于我的身份,万万不可让她知道。”
陈琮明拱手低头道:“谨遵仙长之令。”
徐怀谷无可奈何。他实在受不惯这样的礼节,但是陈琮明执意要做,他也没有办法。二人再聊过一会儿,徐怀谷便说要走了。
陈琮明要送他,徐怀谷却摆手笑道:“送人千里,终有一别,陈员外还是赶紧回去陪陪沈夫人吧。今后若是时间,我定会再回鹤门,与员外和夫人一叙旧情。”
说罢,徐怀谷祭出飞剑,一脚踏上,飞剑载着他飞入云端,眨眼间便了无踪迹。
陈琮明站在原地,注视徐怀谷远去。待得他消失不见之后,他又慨然落泪,朝着徐怀谷离去的方向跪了下来,许久没有起身。
徐怀谷没见过他这样热心百姓的父母官,他又何尝不是呢?
陈琮明也从未见过像徐怀谷这般的修士,愿意为凡间百姓抗下天劫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