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也不过爹爹一人,但她就是有罪大恶极的感受。她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吗?
暗色里,她看见一抹衣角闪过。
一个男人站在她不远处,看着她失神凄然的模样,没有任何表情。
抬起头,她不意外的看见一个决雅的身影。白衣在暗夜里静静绽放,像是一朵玉兰花。
“起来。”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该死的人不该是我爹,而是我。”她轻浮的嗓音哑掉,让人有种轻生的感觉。她也不知为何要对着司简说出这样的话来。
司简在暗色里沉寂了一会儿,上前拉起她。
她浑身已经僵硬,他是将她半抱半搀起来的。他把她扶进殿内,没有点灯,两人在昏暗里面对面坐着。
他看着她模糊的轮廓,轻声道:“人死如灯灭。”
人死如灯灭,这句话她曾说给糖糖听过。
她握着信纸的手指僵硬的动了一下,慢慢蜷缩起来。“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
“嗯。”他轻轻应一声。
“我爹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还抚养我多年,我痴了傻了他也没有抛弃我,一心等我慢慢康复。他是个好人对不对?”
“嗯。”
“可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们为什么要逼死他?为什么?!”她陡地声音扬高,尖叫一声。说实话,她的声音早已哭哑,此刻的尖锐一叫实在难听至极,像是被拔了毛就要煮沸的鸭子。
司简没有动。而寻善在尖叫后也迅速平静下来,低声道:“我没有恨你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怨我自己。”
眼泪又滑下,她伸手抹去,将信纸铺直,叠好,重新装入信封中。“谢谢主子命人将我爹的遗书交给我。如爹爹所讲,我会安生活于青霜,不愤世嫉俗,不怪任何人。”
司简依旧没动,只问:“身体可好?”
“很好。”除了失忆之症,一切安好。
“糖糖在主上那?”她问。
“睡着了,明日会过来。你歇着。”
寻善点一下头,起身向司简作了一礼,“谢主子关心。”
“权当你照料糖糖的谢礼。”
司简见她无碍,便起身离开。
此时起了风,吹起他的白衣,晃过门边,迷离了寻善的眼。看着他的背影,她心下无故安心许多。
恨也罢,怨也好,也不过如此,活着的,还是要向前看。再者,这个世上本就没有谁对谁错。
眼泪和心痛过后,什么都化成了最平淡的回忆。往事成风,不痛不痒。
“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了那么多俗人,才造就了这个众人口中的俗尘。我们都活在这个俗尘里,如何能避免不俗?于是,便也有了七情六欲。不过,有俗才有情,我觉得甚好。所以,冷漠无情寂寥也罢,仇恨**权势也好,都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恍惚地,寻善记得有谁跟她说过那么一段话。
头痛起来,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回应:“为什么呢?”
“因为,心太小了,只能装下一个你。一个你,就超越了这一整个俗世。”
“真的吗?”
“嗯,你是我心里最大最繁华的红尘。”
然后,所有一切都成为衬托她的浮云,都低到了尘埃里。
司简站在榻边,看着在上面熟睡的女孩,俯下身,轻柔吻了吻她的额头。
糖糖长睫一动,梦中呢喃:“青霜哥哥……”
司简手指僵住,眼里浮起无尽悲伤,如三月的江南烟雨,朦胧了整座古城。期期艾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