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到底冲着谁去的,又或是自己有没有露馅。
一时间人人自危,下面妃嫔都安分多了,其中又以四妃格外老实。
在宴上坐了一会儿,太后就回慈宁宫了。
刚回去,就听说魏王妃发动之事,因此又让太后忆起过年那次的事,以及这些日子存在她心中的一个疑虑。
“哀家这大半年来整顿宫纪,也查出不少龃龉,有不少宫妃的人因此落马,可我总觉得中间还差点什么。”
这个疑问太后并不是第一次提出,以她一开始的设想,会那么对付魏王妃,又能把手伸到慈宁宫来的人,左不过就那么几个,其中又以四妃中有儿子的最有嫌疑。
主要指的是孙贵妃、吴贤妃和李德妃,周淑妃众所周知是个蠢人,倒不再其列。
所以太后说是整顿宫纪,其实是有隐晦指向性的,因此又以这三妃损失最大。可查过来查过去,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太后这种‘可能下手之人并不是这三人’的感觉日渐更胜,没有任何佐证,主要就是直觉。
可直觉这东西,不信的人嗤之以鼻,信的人却很信,恰恰太后就是信的人,曾经她的直觉可是帮了她很多,因此她才会一直心中藏着疑虑。
素兰道:“太后,您是这阵子过劳又多思虑的缘故,其实事情已经过去,您该给的态度也给了,其实用不着这么……”
剩下话未尽,但太后听得懂意思,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只要坐在太后这个位置上一日,有些事可躲,有些事不可躲。”
她非皇帝亲娘,却高居太后之位,受天下人奉养。
凭的是什么?早年帮扶皇帝的情义?可情义会消退,情义也需要维持,她这些年万事不管是因为皇帝,如今她重新出山,也是因为皇帝。
“我啊,现在就希望明惠能安稳出嫁,等皇帝该办的事办了,后宫迎来了它的主人,哀家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素兰道:“那衍圣公家乃累世千年的大家,虽郡主定的只是一个旁系的子孙,但有祖宗萌荫,当是一世安稳。”
“就是离得远了些。”太后感叹道。
“就是远才好,不过山东离京城也不算太远,若太后思念郡主,大可召郡主回京以续天伦之乐,若是郡主是时再带着子嗣来,岂不更美。”素兰宽慰道。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说的对!远点好,远点才能保她离开这个漩涡。”
这时有宫女来禀报,胡太妃来了。
太后让人进来。
不多时,穿着石青色立领捧福团花褙子的胡太妃就进来了,她发色花白相间,人很瘦,脸上褶皱虽多但皮肤白皙细腻,就是面相稍显苦了些。
太后见到她,倒是露出几分笑容。
“你怎么来了?”
胡太妃笑着道:“多亏你让人送了月饼,我想你没这么快歇着,就过来谢你。”
“谢什么,当年的老人儿中,如今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说带你去热闹热闹,非你也不去,如今我从热闹场上回来了,你倒来了,看来也不是不喜热闹,只是跟我见外。”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陛下一朝宫妃,您是太后,是陛下母亲,与我等这种混日等死之人不同,您去了是喜气,我去了就是晦气。都多少年不再在人前露脸了,又何必出去招人嫌,人家还要问这老太婆是谁。”
这话胡太妃虽是用调侃语气所说,但未尝不是事实。
所谓太妃太嫔,本就是先帝的未亡人,像那些无子无封的都去给先帝守陵了,只有生养过孩子,才能留在宫里安享晚年。若新帝仁慈,有儿子的都出宫随儿子居住,儿子死了或是只生养了公主的,多是住在寿康宫,和慈宁宫毗邻。
这么多年下来,先帝的未亡人也就只剩了太后和胡太妃,两人年轻时关系便不错,如今上了年纪,情谊自是非同一般,只是胡太妃向来处事谨小慎微,从不给太后找麻烦。
二人说了会儿话,胡太妃就回去了。
等她走后,太后感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胡太妃曾经也是有儿子的人,只可惜安王死得太早,安王死后,胡太妃自然只能继续留在宫里,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太后感叹了会儿,又道:“这上了年纪,就是喜欢感叹往事。罢了,去歇着吧,希望明早起来能听到魏王府的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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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魏王府中,祥鸾院可谓是众人瞩目。
不光是以福来为首的一众下人,王府属官、幕僚乃至侍卫,此刻大概也都没睡。魏王也回来了,回来后就坐在产房外一动也不动。
“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无?”魏王快速地转着扳指,问道。
之前他刚回来时,里面还听见她的叫喊声,如今倒是熄了声,这种安静格外让人不安。
站在一旁的福来又怎好说,之前殿下没回来时,王妃在里面叫得可起劲了,据说还骂了殿下两句,殿下一回来,里面知道,当即不做声了。
“王妃大抵是怕殿下担心?”福来含蓄道。
「要不我进去看看?」
「你给我坐着吧!她不敢出声,不就是怕你受不了乱来。」
“这时还怕什么担心不担心的,让她想叫就叫,别憋着!”纪昜道。
见他这么说,福生和福来都是大窘脸,但看殿下模样认真,忙分出一个人又进去了,给里面递话。
魏王坐得住,纪昜可坐不住。
他开始在屋里徘徊踱步,心里想了很多躲过众人视线进去的办法,无奈里面有个人威胁他,说这时正是关键时候,让他别进去捣乱。
里面的无双心里也急,她不敢叫,大部分原因就是怕纪昜受刺激。
本来她不愿意含那软木,如今都咬上了,满身都是汗,但孩子还没出来。
“已经看见头发了,头发可真浓密!王妃你再加把劲儿,来人给王妃喝口参汤,等喝了参汤,老身让王妃使劲儿,王妃就使力,顺着疼的那股劲儿来,保准几下孩子就出来了。”
梅芳上前去把无双口中的软木拿下,她连喘了好几口气,又忙喝了几口参汤,重新含上软木。
“来,老身让王妃使劲,王妃就使劲儿!来,来,来,使劲……再使劲儿……出来了,出来了,再加一把劲儿……”
如是这般十来次,就在无双憋着那口气将要耗尽之际,就听得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位小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