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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色已深,宫门已经下钥,但紧闭的宫门却对一行人畅通无阻。
入了宫门,换上轿辇,虽小泉子口舌伶俐,暂时转移了无双的注意力,但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无双渐渐又凝重了神色。
说到底,此番遭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怕无双求助无果后,表现得再是淡然看开了,终究心中是恐惧的。
她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是转瞬即丧命,抑或是其他别的。她不了解乾武帝心性,只从流言蜚语中洞悉一二,得来的却是这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他贵为帝王,却冷酷无情,滥杀无辜。
那个死在她面前的宫女还历历在目,还有那滴血的剑尖,显然对方肆意滥杀已不是一次两次,也许白日没杀她,只是暂时不想,待睡醒过来,发现她竟然跑了,召她入宫,不过是想再杀一遍泄恨。
至于小泉子方才说的,只此一朝身份不一般,陛下当是世上好男儿。无双听了,却半信半疑,她觉得那不过是诱哄她让她别闹的手段,又或是□□,便故意奉承她。
看对方说话做事如此熟稔,显然也不是头一回,无双的心情不禁更是忐忑。
殊不知小豆子若知晓她是这么想,真要唱一曲窦娥冤。
他师傅亲自将差事交予他,因为内里详细不宜说得太明白,只道是小心侍候,对方乃有夫之妇,千万莫闹得不开心。
让小豆子来理解,这不开心大抵有两层意思,即可指此女大抵是有些不愿的,也可指莫扫了陛下的兴。
因此他特意带了小泉子来,路上还找小泉子打听了此女秉性,听说对方甚是单纯,不是个心机人,也非那阿谀谄媚之人。无双哪知小泉子看着瘦瘦小小,一脸稚气相,竟只与她交谈一番,便将她摸得如此清楚,若是知晓,以后大抵再也不敢和宫里的人说话。
总之,小豆子一听就明白了,遂也没把露脸的差事揽在自己身上,而是交给了小泉子。打的便是小泉子之前和无双熟识,由他出面哄着对方,千万莫见了陛下还演一出贞洁烈女,把事情搞砸了。
他费尽心机,竟被对方如此想,真是奇冤。不过无双倒也想的没错,小豆子确实存了哄着她的心思,但做这种事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再无二回。
回归正题,轿辇很快就到了柔仪殿。
因为天黑,无双也不认识宫里的路,根本不知自己被送到哪儿去了。还是进去后,看见那幽深的宫殿,和到处都是的帘幔后,才知是重回噩梦之地。
本就沉重的心,在踏入殿后,更是沉重。人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屏息静气,生怕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来要杀她。
她一路跟着小豆子身后走,走到一处殿门前,小豆子就不再送了。
“夫人快进去吧。”
她看出小豆子眼中的忌惮,脚步不禁更是沉重。
总要面对的!
无双缓缓踏入殿中。偌大的宫殿空无一人,她继续往前走,在越过一道幔帐后,其后的景象落入她眼中。
大殿正中放着一张极大的龙床,床柱上雕满了形态各异的龙,四周有薄纱帘帐,有的被拢起,有的半垂着。晕黄色灯光只局限于一角,床那处反而影影绰绰有些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床前坐着一个人。
此人披头散发,一身黑袍,捂着头坐在那。
这般景象实在吓人,可无双心底刚升起一股害怕,此人已抬起头来,他眼睛血红而浑浊,在看到她后,眼睛就亮了一下。
而后无双已经无法思考了,因为对方动作实在太快,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在怀中。
他行为无状,状似疯魔,凑近了才能听见他嘴里在喃喃低语,开始无双以为他说的是热呢热呢,后来才听明白是人呢人呢。
她浑身僵硬,不光脑子一片粘稠,也控制不了身体。在极端的恐惧中,对方将脸埋入她的颈窝,轻轻地蹭了几下。
无双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当她能思考时,这人已将她抱至床上,就像白日里那样,压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窝处。
不同的是,这次他只是半个身子压着她,不如之前那么沉重。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处,并没有睡着,而是像只小猫一样,埋在那里轻轻地蹭着。
无双没有养过猫,但在长阳侯府时,她住的院子来过一只狸花猫。
她见那猫瘦骨嶙峋,一时心软给了它些吃的,当时它没吃,等事后再去看那些吃的没了。自那以后,那猫便隔三差五来她院子的院墙上晒太阳,而她也很有默契地给它些吃的,并不是喂它吃,而是放在一个角落,它自会去。
那猫有时会来,有时又会很久不来,有一次它叼了三只小猫崽来给她。猫崽大概刚生下来没多久,身上虽长了绒毛,却连站都站不稳。
她猜是它生的,会给她送来大概是因为猫崽太小,外面太冷不好养,于是她便偷偷养了那三只猫崽一个冬天。
当时白露和蒹葭不让,是她坚持,又承诺只等过了冬便让它们走,才将猫崽养在了烧热水的炉子旁。
一个冬天下来,猫崽长大了,会跑会跳,会咬她的裙子抓屋里的帘子。
她也抱过它们,却是有数几次,白露和蒹葭不让她抱,说猫身上有虱子。每次她抱猫崽时,它们就会像此刻这人一样,埋在她身上轻轻蹭着,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过最终小猫还是走了,跟大猫一起走的,后来偶尔会来,她也会惊喜地给它们准备吃的,只是来得越来越少,渐渐就不来了。
无双也不知为何会想到那几只猫,也许她只有想想别的,才能不让自己被吓得瑟瑟发抖。
其实此时无双已经意识到‘乾武帝’有些不正常,可她全副心神都在别处,自是没功夫去细想。
她的颈窝被他的发丝蹭得极痒,却又不敢说,想哭实在不敢,又一时陷入伤怀之中,难免自艾自怜,眼泪也不由自主流了下来,是那种无声的默默流泪。
她并未发现身上的人没动了,直到对方撑起身体,低头看她的脸,她才反应过来,被吓得浑身僵硬。
随着他低头,他披散的长发垂了下来,以至于让他的脸庞陷入明暗之间。
无双惊恐万分,连眼睛都忘了要闭,直到对方一点点靠近了,她才看清楚他眼里的血红,是其中布满了红血丝。
他伸出手,无双一抖。
他的手落在她脸颊上,触了触上面的水迹,又放在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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