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当年我买那艘老沙船花了多少银子?”
“小子不知。”赵震摇头道。
“崇明沈家一张口就是一千五百两啊。”陈立三把船舷拍得啪啪作响,“那时候毛帅还在,又是打宽甸,又是征旅顺,这粮食是一天都不敢耽搁,我当时二话没说,直接就让他们上岸取银子。”
“东家毁家纾国,堪称我大明商人典范。”赵震赶紧把马屁送上。
“三百两?三百两都不够在登州小海的窑子吃一顿酒,你竟然给我买回一艘船来。赵先生,你真是大能啊!咳,咳!”
陈立三这回是真的咳嗽,本来在朝鲜医师的诊治下,他的病情已有好转,但此时情绪实在太过激动,以至牵动了身体。
赵震忙帮他拍了拍后背,温言说道:“东主勿要激动,这船是我在日本从郑家那里买的旧船,自然会便宜些。不过今日,我与那钟镇守提及购买朝鲜船只之事,他却咬死了没船,这次运到皮岛的粮食可能也就只有一千五百石,余下的还请东主用银子补给沈帅。”
“这可不行,五百石粮于咱们只是区区货物,可到了皮岛,那就是能让辽东子弟活下的命啊。”陈立三闻言挣脱开了赵震的臂膀,颇为苦口婆心地说道。
赵震却摇头冷道:“东主不会真以为沈帅会将这粮食是给皮岛辽民买的吧?皮岛数次饥荒,从来只见东江将帅向朝廷求粮,何曾见他们带百姓自救。如果在下没猜错,这换回来的粮食和银两,最后也不过是沈帅和黄帅争权之时,用来笼络手下兵将的筹码,多几百石,少几百石,只要银子够了,他又怎么在乎。”
陈立三只和赵震说过,此次生意关系沈世魁的大事,但是却从未将细节告知于他。
如今见他猜得准确无误,又向将这些东江兵将心思猜得明白,陈立三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东江军将是何等样人,陈立三心中当然明白,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是只要当官的手里粮饷足,下面百姓的日子总能好过一些。”
把豺狼喂饱了,就能让他们少吃几只羊,这就是封建时代的顺民逻辑啊!
“东家可记得我们来时停驻的那个大岛?”赵震轻声问道。
陈立三点点头道:“自然记得,当日我还笑谈要带辽民去那岛上。”
“这次我从朝鲜买了三千石大米,如果我们只给沈帅一千五百石,那么剩下的粮食,就足够三百辽民在岛上开垦土地,挨到来年秋收之时。”赵震眼见陈立三有些恍惚,又近一步握着他的手道:“东家,若你真的心系辽民,与其等待他人施舍,何如我们自己动手。”
“什么?你在朝鲜买了三千石粮食?那剩下的钱还够沈帅要的四万两吗?”陈立三急问道。
赵震笑道:“何止够,就是在买三千石粮食,我们也付的起。”
“你这次在倭国一共赚了多少钱?”陈立三急问道。
“十二万八千四百两,这是账册,请东家查验。”赵震将怀中账册递到他手中,“若是每年走上这一趟,莫说三百辽民,便是三千辽民,我们也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