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眼中一热。
“苍天不佑,我辽民何辜啊!”身后的陈立三也是惨声一叹。
苍天不佑?整个北半球都是小冰河期。辽民何辜?这事你得去问紫禁城里的崇祯!
赵震冷冷回了一句:“真该让城里的衮衮诸公,到这流民营里睡上一夜,让他们好好看自己治下之民活成了什么样子。”
“嘘,这等荒悖言语岂能胡说。”陈立三机警地看了一下周遭,随即把赵震拉向一片荒僻地界。
那里赵震倒是熟悉,正是流民营里的停尸地,就是在这里被李叔从殓车中救了出来。
此处现在更加热闹,一排又一排直挺挺的尸体,都盖着烂草席,只露出一对对枯干皲裂的脚露在外头。
“赵先生,刚才在堂中人多口杂,你推说无法可想。今日在此处,我想代登州辽民问先生一句,你到底有无手段能让我登州辽民逃脱此难。”陈立三盯着满地冻尸,悠悠问道。
这事赵震当然有答案,可以说从来到大明这个问题始终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不过关键要看陈立三他愿意做到哪一步!
“那震也要问东家一句话:此次为了救这些辽民,东家愿出多大的力。”赵震反问道。
陈立三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问题,呵呵笑了两声,随即将双袖背在身后,沉声说道:“登州新老宅邸六处,黄县、掖县十一家铺面。大辛店七十二亩上田,一百五十六亩中田。窖藏白银三十七万两,北沟、小门家、大柳行存粮四万三千石。赵先生,不知道这够与不够?”
“东家,你说的这是陈家全部家底吧!”听到老人一连串地报出数字,赵震也陡然一惊。
赵震在陈家居住月余,也曾私下猜度过陈家的财富,却没想到能达到如此惊人的地步。要知道陈立三可还没有说货物,商人们最大的本钱可都是压在这库存上啊,若是连这些都合计在一起,这陈家的资产说不定能超过五十万两。
陈立三又是一笑,不过这声却是惨笑:“赵先生在堂上把时机都说得那么透彻,不过先生却漏算了一件大事,今冬可是难见的闰十一月。也就是说我辽民要整整挨上四个月的寒冬,若是再加上后面的春荒,先生可曾算过,明年夏粮收时,我登州辽民还能多少人活下来。立三虽非读书人,不知那么多的道理,但我这一辈子都在辽民买粮,不能临死前,还看着这么一场惨祸发生在我的面前!”
“东家高义,既然东家甘愿毁家纾国,拯救辽民,赵某敢不尽力!”赵震郑重地抱拳说道,“那么明日就劳烦东主,替我向耿帅递一分帖子,我明日要去弗朗机火炮营中一趟。”
登莱巡抚衙门花厅,耿仲明陡然打了一个喷嚏,不过此时他顾不上这些,只是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叮咚作响。
“大人,非是耿某不愿去看管城外辽民,可其人无食,今冬又极冷,久必生乱。下官也是辽人,于这嫌疑之地实在难处啊!”
孙元化尚未说话,旁边的兵备道宋光兰却是一声冷哼:“莫在我面前说什么辽人,难道汝之部下非我大明朝之兵呼?久必生乱,久必生乱,本官这些天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其一辽民多为流民,手无寸铁,贫饿体乏。其二客居他地,无法聚集乡党,难成大事。此等乌合之众,就算是偶有奸人作乱,你手中有兵有刀,弹压便是,又有何惧仔!”
看见耿仲明面色如霜,双手微微颤抖,孙元化忙温声劝慰道:“云台啊,你也莫要多虑,吾所经之地,辽民最能吃苦耐冻。只要好生劝慰,他们必能明白相忍为国的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