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弹词的演出都很贼,往往唱不了多久就要下来收一次钱,而且还不愿意给大段书,喜欢拿着小段糊弄事情,而这旬报的活报员念完一页报纸才讨一次赏钱,并且不强求给钱,对于围观百姓来说观感上就舒服不少,而且也能听到更多内容。
史有富连忙问道:“他们常常来此讲么?” 那青年笑着说:“这里是他们《苏州旬报》选的一处活报地点,和周围吏员都打好关系的,每出一期报纸就唱上三天,等一旬以后新报纸出来又来这唱,我已是看了第三天了。”
那青年一脸笑容,说完端起一个碗扒了两口饭,看来他确实是喜欢听活报,连晚饭都在摊子前面解决。
史有富闻言也颇为高兴,心想这关厢草市离自己家不远,旬报既然叫做旬报,想来也就是十天发一期新内容,那以后每隔十天自己都能来这里听听报纸。
这时报纸的新闻结束了,那小徒儿手中琵琶突然换了个曲调,讲书的先生也一敲小鼓,笑着说道:“大家听了报纸也要感谢给钱印报的东主,要问这东主是谁?七里长堤列画屏,楼台隐约柳条青,隔岸飞花游骑拥,到门沽酒客船停——正是大名鼎鼎的得月楼。”
那先生对众人道:“诸位听了,这得月楼乃是咱们苏州食肆第一,取料广博,烹调讲究,菜点四季有别、咸中带甜,汤清而不寡,汁蜜而不腻,酥烂脱骨不失其形,滑嫩爽脆不失其味,若是有了钱财,去那里吃上一席,岂不美若神仙?”
听众们闻言都热闹起来,有人和那弹词先生打趣道:“你一天播这得月楼三次,说的我腹中馋虫都动了起来。”
这年头的苏州消费能力在大明都是顶尖的,而且已经初步形成了市民社会。
在场众人虽然大多数是普通的工农,但其中一些纺织工人却颇为有钱,平日里吃喝吃不起,可是逢年过节后这样碰上重大喜事,还真有人从德月楼叫过席面。
就连史有富闻言都咽了一口唾沫,心想以后大儿子结婚,要不就去得月楼叫几个大菜,听这形容定然美味。
如今《苏州旬报》的广告也就只有少数店家来做,而且苏州商户对于报纸广告的效果还在观望阶段,广告费也涨不上去。
王文龙只能用多引入广告商的办法来弥补,爆完九楼的广告,接着又是药铺、丝绸铺、南北货行的广告,说了能有一刻多钟。
接着那先生喝了口茶,翻过一页,清清嗓子说道:“接下来念的是《狄公案·玉珠串》连载。”
闻言众人都热闹起来:
“这《苏州旬报》上还有小说?”
“我早听人说这《狄公案》故事写的好,只可惜不识字,看它不懂,平日里只有到说书摊上才能听到。”
“都住嘴,都住嘴,听先生唱活报。”
那弹词先生清清嗓子就开始讲述《狄公案》本期的连载故事,听众越围越多。
大家心情纷纷跟着书中情节起伏,一会儿为罪犯的奸险毒辣而咒骂,一会儿为狄仁杰的聪明机警而较好,当案情有变化之后,众人更是交相讨论,纷纷谈论着作案手法究竟如何。
两章小说慢悠悠的念了两刻钟,等把这一期的连载给念完,众人全都意犹未尽,纷纷叹息正是关键的时候,怎么写到这里就停下了?
而这时,史有富就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回头一看就见原来是他的大儿子扯着他的袖子,说:“爹爹,你原来在这里,可是叫我好找,娘在家中都急坏了。”
史有富看看天色才发现这时已经黄昏,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把时辰给忘了。”看看手中的鱼,拿手指戳一戳,见眼珠儿还亮着,幸亏没死,他连忙跟儿子一起回家。
临走之时还想着幸亏这活报要连唱三天,今天才第二天,剩下的活报明天早些下工就赶来听。
和史有富一样,不少人家中的老小都找到草市上来,回家的回家,收摊的收摊,土地庙前面的人走了不少,几个卖凉果、煮荸荠、炕花生的小贩却是一脸笑容的收拾摊子,今天他们在这活报摊前卖零食销出不少,人气之旺,堪比在几家大园子前面卖货。
王文龙把活报戏、新闻弹词这些清末民初报纸新闻宣传的模式放到明代末年,果然也颇有市场,许多不认字或买不起报纸的百姓通过这种方法也成为《苏州旬报》的受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