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情真意切《述悲赋》

    作者：张凯庆 张虓

    乾隆十三年（1748年）三月二十五日，富察皇后梓宫移殡景山观德殿，乾隆亲临祭酒。在此之前，乾隆每天都到皇后生前居住的长春宫灵前祭酒。

    长春宫里，一切都是富察皇生前的样子。正殿墙上悬挂着孝贤皇后的画像，案上设着皇后的灵位，孝贤皇后生前用的东珠顶冠和东珠朝珠供奉在灵位前。乾隆帝下令保留长春宫孝贤皇后居住时的原陈设，凡是她使用过的奁具、衣物等，全都保留，一切按原样摆放。

    这天上午，胡世杰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对院子里的宫女太监说：“你们快准备，皇上马上就到了。”

    十几个宫女、太监急忙跑进大殿里，紧张地忙活着。

    一个太监走到胡世杰面前，轻声说：“世杰，今天是皇后丧满之日，皇上还没缓过劲来那？”

    胡世杰摇摇头，叹道：“唉，皇后的离世，使皇上极度悲痛，最近一直情绪恶劣，烦恼焦躁。昨天皇上回去的路上，看见大阿哥和三阿哥在园子里嬉闹，全无悲哀之情，被皇上严厉斥责，皇上还说：‘此二人断不可承续大统。’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师傅各罚俸一年，和亲王弘昼、大学士来保、侍郎鄂容安也受到牵连，各罚俸三年。”

    “孝贤皇后太贤德了，皇上念念不忘啊。皇后故去的两个多月里，皇上每天都来给皇后上香、祭酒，真够痴情的。”

    胡世杰看看四周，小声说：“那当然，别看皇上身边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妃嫔，可是，孝贤皇后才是皇上的最爱。皇上一向严谨精明，可自从皇后故去，他老是神色恍惚的，反应也迟钝了，经常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常常走到一处，却忘了是要寻找哪个奏折，有时刚说过的话，立刻就忘得一干二净，还不时莫名其妙地大发脾气。所以，我们得小心伺候着，千万别出错。”

    院外传来一声喊：“皇上驾到！”满院的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乾隆身着素服，缓步走进长春宫的大殿，燃起一炷香，恭恭敬敬的三鞠躬，将香插在香炉上，又亲斟一杯酒，洒在案前地上。

    凝望着孝贤皇后的画像，乾隆神色庄重，眼含热泪，默念：

    皇后啊，今天是你的丧满之日，朕又来看你了。你离开朕已经一百天了，可朕总觉得你还在朕的身边，朕无时不在想念你啊。朕写了一篇《述悲赋》，你想听听吗？好，朕念给你听：

    为何易经一开始就讲乾坤？为何诗经第一篇就咏关睢？因为夫妻是一切人伦的开始，故将天地名为乾坤与之匹配。朕与皇后婚配，至今已经二十二年了。朕是多么的伤痛啊，一夜之间就与皇后永远诀别，从此阴阳两隔，再也无法得知对方的消息。

    皇后是父皇为朕选择，出自书礼名门，门第堪配皇室，册立为嫡福晋。在东宫时修身养德，勤于内职，虽然我们没经历过穷困，但也一同经历了风风雨雨。你正位坤宁后，尽职尽责地辅助朕躬，和颜悦色地侍奉太后，可以作为朝中的表率。生活简朴，率先采桑饲蚕;忧国忧民，祈求风调雨顺。

    命运多舛，端慧、悼敏两位皇子还未长大，两个小小的身躯便已被黄土掩埋。皇后伤痛于两个幼子接连弃世，以致黯然伤神，落下病根，溘然长逝。你抚养妃嫔的孩子就像亲生骨肉，从不厚此薄彼。在这接连的打击之下，又有谁能不对夫君抱怨呢？何况母亲伤悼两个早殇的幼子，怎能不痛彻心扉？可是你反而强颜欢笑安慰于朕，每每抑制伤悲和泪水，这样的伤痛又如何能止住。朕看见泪水滑落在你的衣襟，朕知道你的心里是何等悲痛。早春启程，和朕一起东巡，皇后生病后害怕劳动众人，于是促朕及早返京，谁知却遭遇了突变。登上画舫，经由潞河回銮返京。快到京城的时候，皇后竟与世长辞，留给朕无尽遗恨。朕深切地自责却不可追悔，不断追思皇后一生的事迹。你的音容笑貌时刻出现在朕的脑海中，失意恍惚怅然若失。面对六宫妃嫔，却想着皇后的倩影;可怜和敬公主，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

    看着湘水东流，拍岸的江水打湿了石头，翻滚的埋落了漂浮的残叶，为何舜的妻子却先他而去了呢？朕遥望蓬莱，为何没有通往那里的船只？不停地为你祭酒，悲伤掩盖之下却举不起酒杯，唯有在灵前徒然悲怆，一抔净土已被清酒掩埋了风流。遵循古礼，亲为皇后定谥孝贤。追思皇后之懿德，岂是孝贤二字就能尽述的？皇后四德俱备，举世无出其右也。

    时光如流水，二十二年幸福时光这么快就过去了，痛煞朕也！陈列遗物，追忆当初的美好时光，有时神游物外，触景生情，不胜唏嘘，朕心里却觉得万事皆空，生生死死也就是浮华一场罢了。失去了贤后，谁陪朕走完漫长的人生路？

    年年岁岁皆复如此，朝朝暮暮怎奈今思？今又来到长春宫，宫殿寂静，帷帐空垂，春风既过，斯人不再，惟叹：春花秋月兮尽于此已，夏日冬夜兮知复何时！

    乾隆皇帝所作的《述悲赋》，句句含情，字字珠泪，感人肺腑，深情款款，具有催人泪下的震撼力量。历史上哪有这样的皇帝对爱情如此的专一深挚呢。

    《红楼密码》已由中国社会出版社出版发行，并已登录喜马拉雅，由王更新播讲，欢迎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