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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赶忙上前将炭盆拿开,嗔怪道:“姑娘总是这般不仔细,若是让火烤焦了棉袍,走水了,该如何是好?”
苏眉儿睁开狭长的美目,笑道:“那霁月姑娘怎么不进来?”
“她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坐,”清风一边整理床榻,一边从架上取下一件雪白狐裘披到自家姑娘的身上,“她只送了张帖子来。”
“谁下的帖子?”苏眉儿直起身,接过清风手中的请柬。她从未见过如此雅致的帖子,镶了金边的古典纹路,娟秀的字迹,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原来竟是他家。”苏眉儿将帖子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眉眼中流露出喜欢之情来,“轩辕氏不亏上古仙族,这通身的气派果然非常人能比的。”
“轩辕氏?”清风讶异道,“那不是姑爷家?”
“你!清风,你素日虽机灵,也不至于如此不稳重,今日怎么糊涂说出这番话来?小姐尚未过门,你就喊那轩辕公子‘姑爷’,若让外人听去了,岂不觉得苏家女儿如此轻薄放荡!”苏眉儿平日最看重苏家的名声,此时听清风言,怒上心头。
“是是是,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清风知道自家姑娘虽然好性,但一碰到有损苏家的事情,绝对严词厉色。
苏眉儿见清风摆出一副少有的低眉顺耳模样,叹了口气,道:“这帖子不是轩辕公子递来的。是他们家的轩辕二小姐,说是特邀小姐和我前往清水涧赏菊。”
“此时已经是暮秋了,哪里还有菊……”清风嘀咕道,“咱们泽西镇人人皆知,那轩辕二小姐是个难缠的主,此番又是想着什么方法来折腾咱们吧!”
“胡说!轩辕小姐乃是仙族小姐,不是咱们平民小户比得了的。”苏眉儿蹙眉道,“她不过机灵贪玩些,好歹也是仙族小姐,哪里由得我们这群低贱的人评判?就凭这句话,你该掌嘴不该?”
清风闻言,又不服气了:“奴婢虽低贱,但姑娘与小姐却不然。他们轩辕氏看似风光,据奴婢所知,这些年势落不少。咱们苏家虽然没什么光宗耀祖的身份,但这百年来祖祖辈辈靠纺织丝绸营生,攒下丰厚家产,他们轩辕氏哪里就比得了?”
“啪!”苏眉儿狠狠往桌面上一拍,两行泪水滚落下来:“我只怪我平日惯着你!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别说你,整个苏家都会葬送在你手里啊清风!”
清风从未见自家姑娘如此失态,心下也慌了起来,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苏眉儿自顾自地披上雪白狐裘,也不等清风,快步走出庭院,穿过画堂,直往苏霓儿的院子去。
相比苏眉儿的田园偏院的雅致,苏霓儿的院落显得更加素净,一应是白茫茫一片,无零星半点的装饰,处处是水色碧色帷幔纷飞,恍若雪洞一般。
苏眉儿敛神顿步,揽一守门的婢子进内屋通报。那婢子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朝她身后望去,满面狐疑。
“眉姑娘,这会子不巧,我们小姐最是忙碌了。又要用膳,又要等门房婆子们回话,又要听那上门小厮禀事,眉姑娘还是请回吧。”
苏眉儿一愣,想着自己确实没有要紧事,正欲转身离去。复而想起适才清风提及的事情,心下拿捏不定,便又想找苏霓儿商讨。
“我这事不费时间,只需让我见她一面,交代几句。”苏眉儿尽力保持着温婉的形象,心中却是不满的:如此寒冷的日子,再有什么事也得把她先请进屋才对,撂在门外算什么?小姐也太不会管教婢子了!
那粗布麻衣的守门婢子见此,嘟嘟嘴,不情愿地进了屋。少顷,又一眉目清秀的婢子上前。那婢子穿着得当——当然,比起霁月清风身上的货料还差一大截。
“眉姑娘,我们小姐正在用膳。眉姑娘可至偏院稍后片刻。”
“今日风紧,寒得很!小姐纵是在用膳,定会召我们姑娘前去一同用膳。哼,怕是你们这群不要命的贱货,压根没禀报小姐吧!”清风不屑的声音从苏眉儿身后扬起。
那清秀婢子见到清风,脸色大变,满脸堆笑道:“这、这确实是小姐忙……不过,既然是眉姑娘来了,自然是什么事也忙不过眉姑娘的事。两位姑娘稍后,奴婢这就再去回话。”
“呸!”清风朝着那婢子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原来,这苏家上一任的家主是苏靖先生。这位苏靖先生年轻时是泽西一带有名的才子,最善诗赋歌曲。此等风流倜傥之人大多韵事丰富,坊间就流传一个关于青年苏靖与醉仙楼天雨姬画舫夜情的故事。这故事孰真孰假没人清楚,就好像苏眉儿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不是传说中那位倾国倾城的天雨姬。她在懵懂之年离开了母亲,随着苏靖来到了苏家庄,见到了苏靖的正堂妻梅氏,也见到了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冰雪聪明的苏霓儿。从那时起,她就成了苏家庄的庶小姐,带着私生子的身份卑微地过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