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一次罗刹国便是了。只是兄弟你......
我拍着胸口大声道:休说的那极地不过是寒冷一点儿罢了,便是刀山,我也当同大哥一并闯了!
我哪里想得到,我这一句话,便迎来了千般险山恶水,万般的刀光剑影。
此时时局甚乱,越是往北行,便是越多凶穷极恶的响马、打家劫舍的强人。这还罢了,那些不官不匪的官兵们,更是跋扈嚣张,除了干尽那些山贼响马的本分以外,更是烧杀抢掠奸无恶不作。
有时,为逼得一钱银子的税银,便把年逾古稀的老妪打断四肢、逼她吞地上的牲畜留下的污物、然后在烈日下暴晒,还令其家人围观,不许人救,直至晒毙。
有时,瞧得见那家媳妇稍有两分姿色,便白日登门明抢了去。如是从了还好,如是稍有不从,便把那女子拉到街庙繁华之处,当众剥去衣衫肆意辱弄之后,生抽活打个鲜血淋漓,然后再当众泼上秽物。
他们真的是跋扈惯了的。民众只能沉默着,甚至不得有一丝的怨言。
曾有一个颇为孔武的壮年汉子,见不平事忍不住愤愤说了两句,便被某处的“青天知府”当“反贼”捕了去。先是生生拔掉了全部的牙齿和指甲,然后挑了手脚筋,剜掉了舌头,削掉了鼻子,眼珠上浇了生漆。当他家人散尽了家产,媳妇也向那“青天”舍身了几次之后,才把他从狱里捞出时,已经看不出他是个人,还是一块肉了。
我何时见过如此之食人不吐骨的畜牲行径?我自幼在候关,可谓是处处民风淳朴,家家安居乐业。而后到京城,虽说天子脚下禁忌甚严,却也算得一片歌舞升平。后又到倭国“大京都”,虽说市井气重了些,却也算得上太平。
我不禁目眦皆裂、义愤满胸,我不禁想冲向那不平事,杀向那不平人。但是,最后我自己也不禁不得仰天苦叹起来,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
百里太一却不同,他对这些事即不摇头,也不叹息,他只有一个字———杀。
我才知道,他那日对浑蛋浪人,对拔刀队一役,真的是手下留情之极了。他杀起恶人来,手段竟如此之烈、之辣、之速,真得如同烹狗宰羊般的,连眉毛也不动一根。虽然我也是义愤难泯,却也只得看着的目瞪口呆的份了。
还记得要除了那“青天知府”时,三十余条长杆洋枪,和百多名持刀弄枪的衙役,将他层层的围住。但是不知道为何,天神般傲立在当场的百里太一,只是环视了一周,那百余杀人不眨眼的官匪,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诺大一个深深府衙,只有被层层保护的“青天知府”,还在不停的大叫:给我宰了他!给我宰了他!给我......
第三句话甚至没有说完,百里太一的手已经穿过了他肥厚的身体,攥出了他的心,另一只手已生生捏断了脖子,活活扯下他的头颅来。甚至他的头颅拎在百里手中的时候,那头颅暴瞪着眼睛还喊出“宰了他”三字以后,才终断了气息。
我俩一路北上,百里便是一路杀过去的,甚至有时百里下手毒辣之至,连我都不忍卒视。但他说:向来恶人对好人的手段是赶尽杀绝,好人对恶人的手段,却总是对其网开一面,希望其改过从善。也便是如此才会一味的善消恶长,恶人总是占了上风———恶人才会越来越多,好人却才越来越少。若善恶之分是是否心狠手辣,那我便作了恶人罢!不过是一个以恶治恶、以恶斗恶、以恶杀恶的恶人———对善人更善,对恶人更恶,便是我百里太一立身此世的唯一道理!如此这般,才不愧了天地生我这七尺五体之全躯!
百里说这番话之时,正展开双臂立在昆仑一座峰临渊绝崖之巅,烈烈山风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呼号,将他的过肩乱发扯的几如根根劲矢一般,露出他那张磐石一般的脸。血红的日头从厚云层后面跳将出来,把亿万牛毛细针一样的光彩肆极的撒了下来,却在百里胸膛上摔得粉碎,光华四溅。他的声音如同滚雷一般的远远充盈在天地之间,壑然万端的山峰在他脚下似俯首一般的嗡嗡应和着。
或许是我的错觉,但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百里真的能将那苍驹白云天地日头都踩在他脚下的一般。若是有天神的话,也只能是这般样子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