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人要被你们轻易收拾,要么就是他太笨,要么就是我太蠢,你觉得是哪一种?”大兵问。
高铭疑惑地思忖片刻,急急问着:“别跟我玩心眼,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我不在现场,知道的还真不多。”大兵道。
“胡扯,几例枪案的内网信息,你根本无权查看,别告诉我你是判断出来的。”高铭怒道,尽管是朋友,但对于任何越界行为,警察都会保持职业性的怀疑。
而以高铭的理解,偏偏大兵所有的行事方式都值得怀疑,大兵听到这句笑了,笑着道:“如果循规蹈矩的话,你现在还应该在那个刑警蹲坑盯梢呢,你总是怀疑别人,但却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我问你,一个刑警最基本的素质是什么?”
“观察、发现和找到证据,而不是相信眼睛。”高铭脱口而出,尔后马上后悔了,他像个菜鸟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好歹是政委呢,隐隐地让他有点不悦。
“还好,你没忘完,那就做好最简单的事。”大兵道,扣了电话。
嘟嘟的盲音让高铭怔住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思忖着大兵话里的含义,然后心里像钻进了一条毒蛇,让他后背发冷,一瞬间失心疯地跑起来了,边走边在步话里喊着刚刚撤下的各组紧急集合,分配了一个貌似画蛇添足的任务。
搜……所有能目击第一案发现场的位置,一寸一寸搜。
领命的警员虽有不解,可毫无怨言地又开始了,丁步凡支队长匆匆奔来询问着,按理说,现在该迅速处置现场,安抚民情,乱子够大了,还不知道网上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高铭使劲咽着唾沫跟支队长解释着:“可能我们的疏漏不止一处,我直接说吧,如果被击毙的这个枪手,和枪杀麻实超麻总的对不上号,怎么办?”
“啊?”支队长直接被震晕了,然后他瞬间省悟道:“你是说,藏的不止一个?”
“心理素质对不上号啊,枪杀麻实超的嫌疑人,面对面,直接打脸,手法娴熟,这个部位子弹洞穿出血都很少,而且把子弹留在被害人颅内,我们做这个尸检加上弹道检验,至少得一周吧?”高铭比划开枪的位置,然后郑重一指第二案发现场道着:“而那一位听到警车就慌张,下楼不过刑警诈了一句,直接开枪就跑,一看跑不了了,还劫持人质……您觉得以他这水平,能那么从容地面对面爆头?然后再悠闲地在这儿看现场?”
“这……你不管怎么说,这都死无对证了啊?”支队长吓着了。
“所以我找找证据啊。”高铭道。
支队长无言相对了,和高铭后背发麻发凉,要这么个危险分子留在社会上,那可得让所有警察如芒在背了。
六幢楼,逐一搜索,第一位置是天台,电梯孔、人孔、垃圾箱、整体建筑的犄角旮旯被刑警细致的,一寸一寸往过找,半个小时了,有两个刑警队抽调的警力加入了搜索的行列,一个小时后,扩展到了外围,犯罪思维的匪夷所思在于,他会像正常人一样,却做的都是不正常的事,所以事情一出来,都觉得不可思异。
于是所有警车的执法记录仪被搜集起来了,如果存在第二个枪手,那应该在混乱的时候已经溜走了,而溜走时,非常有可能留下武器,因为要通过特警把守出口,带着武器太冒险了。
犯罪到了一定层次就是职业化和终身制的了,他们会想到每一个周密的细节,然后会享受每一次实施的过程,包括把警察搅得焦头烂额,都会是他们成就感的来源,高铭甚至怀疑,如果真有这么一位变态的犯罪分子,这个时候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警察的表演来检点自己手法的得失呢。
两个小时后,19号楼,步话终于响起来,一位刑警兴奋地道:支队长、政委,楼顶有发现,您来看下。
“我艹,怪不得这个这么容易收拾,是掩护的。”
张如鹏吓了一跳,回头看19号楼,那个正是距离第一案发现场最近的一幢楼。
三人带队匆匆上楼,满头大汗的警员正拍着找到东西的地方,几个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弹簧……手枪的击锤簧,被塞在电梯通气口,水泥建筑的檐下。
“找……继续找,他是拆解了枪支,大摇大摆走的……不可能只有一根击锤簧。”高铭把证物袋里的弹簧交到了张如鹏手里,这个武器比自己身上部件还熟悉的猛人,看看,捻捻,找找手感,脱口道着:“九二式的,原装货,淮海兵工厂的原产,这种枪列装过部队,市面流失和仿制很多,弹容多、威力大、近战压制明显。和击毙的枪手所持武器相同。”
以这个方向为中心,搜索迅速排开,陆续在栏外檐底、电梯顶上、一户普通住户的门廊顶发现了子弹及枪部件,这个神秘的人,是从容地把需要藏的部件一样一样藏好才走的,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怎么躲过了从电梯和安全出口两个方向上楼的警察。
此时此刻,远在数公里外的地方,有一位貌似旅客的男子站在桥上,正持着望远镜看向世纪花园小区的方向,当他看到楼顶人影幢幢时,明显一叹气,知道露馅了,他慢慢地放下望远镜,平复着心跳,说不清是兴奋、是刺激、还是紧张,不过他喜欢这种血脉贲张的感觉,那种生死一线的体验像毒瘾一样,让他着谜。
运动鞋,白色的、系带式;薄款休闲裤,白色的,鞋子和裤子都是一尘不染,只不过肯定是地摊货,和大多数吊丝穿着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找区别的话,就是他露出t恤外的皮肤泛着健康的黝黑色,和衣服颜色成了鲜明的对比。
观察终于到了结束,再一次看到警察在十九号楼露头时,他一扬手,望远镜扔出去了,手机扔出去了,最后手里握着仅剩的一样东西却没有扔,是根枪管,他又插回了口袋,随手戴上了墨镜,匆匆步行着,汇进了如织的客流里,很快就看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去向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