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在皇宫中闭门不出的柳承道。三品以上的大员,定罪需要有皇帝的敕书。柳承道却把奏折留中了,像没有收到过奏折一样。柳承道看过奏折,大臣的罪名并不令他意外,但看到官员们的财产时,柳承道出离的愤怒了。想到自己被南凉人逼迫的劫青楼,抢寺庙,这些富可敌国的大臣们却一个个心安理得的冷眼旁观。自己这个皇上在这些忠心耿耿的重臣眼中那时应该和一只逼急了要跳墙的疯狗差不多。想到这些,柳承道恨不得把这些官员活剐了才能解恨。可柳承道明白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是易苗,他要易苗来求他,才能重新讨价还价。柳承道眼中,易苗做的所有事情不过是为了清算和贾温的仇怨。
对于柳承道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易苗并不着急。让易苗没想到的是,首先对皇帝发难的会是平时养尊处优,从不过问国事的皇亲国戚们。为了杜绝皇亲们对皇位的觊觎之心,陈国朝廷每年都拿出丰厚的俸禄供养着这些血统高贵的人们。他们不愁吃,不愁穿,过着令人羡慕的奢靡生活,只因为他们是柳家的子孙。他们不用做任何事,朝廷的事更是不用他们操心,但这次抄出的贪墨金额让他们也触目惊心。皇亲们要主持正义的心再也按捺不住,这些朝廷的鹰犬和仆人的财产居然比他们这些主人的还要多出这么多,天理何在,公平又何在。太妃能忍,王爷也不能忍,驸马能忍,公主也不能忍。皇亲国戚们纷纷求见柳承道,对这些贪官损公肥私的行为表示了愤怒和谴责,要求皇上从重从严处理。
对于皇亲们的愤怒,柳承道总是敷衍一番,这些人身份虽然高贵,可并无实权,也引不起柳承道的重视。贪官们的罪行慢慢在东京百姓中传播开来。茶馆酒肆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版本的消息。见多识广的东京城民当然知道一些消息不可全信,真假只能靠自己分辨,可众多大臣的府邸被查封,大量的财物被查抄运出都被百姓看在眼里。为了防止太过骇人听闻,这些贪官的财产运出的时间多数都挑在夜晚宵禁后,即使这样仍然避免不了一些白天的运输。一天接着一天,东京城流传的消息越来越详细,加上百姓们的亲眼目睹,以及朝廷的沉默好像都证实了传言。三年来两次被南凉人围城的耻辱,充分证明了东京官员的无能。现在还存在巨额的贪腐,不久前南凉围城时柳承道才抓出来一群贪腐的京官,现在连一二三品官员都如此。民众的愤怒已经不可压制。东京各级衙门外围满了愤怒的人群,高声叫嚷要严处理国贼。国子监的学子们敲响了登闻鼓,集体面见皇帝请愿。各级衙门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能不停的向皇帝发出奏折,言明此事如果处理不及时,或处理不当,随时会激起民变。对于民众的请愿,不论是颖州军还是禁军都没有干涉。
雪片般的奏折送到了柳承道的书房里,柳承道对于易苗的威胁可以不理会,皇亲们的愤怒可以敷衍,但对于民变,他却不能不在意。柳承道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就想当一个文采出众被后人传颂的皇帝。现在朝廷的脸面荡然无存,皇帝的威信空前低下,如果激起民变导致柳家的江山动荡,甚至覆灭,那自己在史书上也会落下个无道昏君的名声。四下无人时,柳承道深深感到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失败。自己的亲信大臣都是重利忘义的人,国家陷入危亡之际,他们仍然守着自己的巨额财富时而不见。一国之都被围数月,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能够击退外敌,还要赵国出兵相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在无比复杂的心境中,柳承道批复了刑部的奏折,批语为“斩立决”。
流金河畔,烧毁的店铺已经被拆除平整,一处高地被选为公开处斩二十五名人犯的临时场地。流金河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人山人海,前来观刑的民众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连流金河中也挤满了观刑的船只。行刑的高台前,几排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整齐的站在台下,他们是来自国子监的学子,他们仰着脸看着台上的犯人和刽子手。行刑台上,监斩官用了一个时辰时间,把台上这些人犯的罪行宣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