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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1_第二章 风雪遇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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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日一晃便入腊月,几场大雪落下,紫禁城重现银装素裹的景象,不同夏日悲凄,如今清冷白雪之中,唯见天家气象,炫目耀眼。

    这一日前朝传出消息,皇帝有意御驾亲征平定三藩,众臣劝说不得,再奏太皇太后,老人家不得不亲自出面将皇帝召入后宫劝解,半日后才听说皇帝答应作罢,前朝后宫方舒一口气。

    而午后不久,太医院突然上奏荣贵人有喜,直将宫内气氛扭转。

    这会子钟粹宫里,布答应正敦促岚琪准备贺礼,总怕失礼或又过了,不得其法。

    王嬷嬷进来瞧见,酸溜溜地说:“奴婢劝答应还是别去的好,何必去看别人风光。”

    布答应心里不服气,难得与她辩驳说:“荣贵人待我极好,便是她再如何风光,我也要去贺一贺的,嬷嬷你既不乐意瞧见,不去便是了。”

    王嬷嬷素来欺软怕硬,见布答应真的生气,也不敢胡言乱语,倒是正正经经地说:“奴婢可不是那个意思,您且想想,这会子荣贵人那里正热闹,少不得皇上也要去,若是已经去了也罢,偏是到现在也没见说去过了。您说您万一过去撞见皇上也在,知道的人说是碰巧,不知道的,还当您巴巴儿地去万岁爷面前做什么,若是说出不好听的话坏了您的名声,何苦自讨没趣。”

    这些话不无道理,布答应听着怔了,自言自语嘀咕着:“那真该是过些日子再去,万一撞见万岁爷,荣贵人还当我有什么心思……”

    王嬷嬷上来将贺礼翻了翻,不觉新鲜也未觉不妥当,她本有心去荣贵人那儿讨个彩头,正要开口领了这活儿,布答应却唤岚琪:“你赶紧去一趟,把这些贺礼送给贵人,就说我过两天再去。贵人认得你,若见你也能说几句话,若不见也不打紧,早去早回。”

    “奴婢知道了。”岚琪只管听命,没看王嬷嬷扭曲的脸色,捧了贺礼就转身出去。而布答应分明看见,却有心不叫王嬷嬷得意,只当作不知道敷衍了过去。

    离了钟粹宫,岚琪捧着贺礼一路往荣贵人的住处来,那晚摸黑都找见的路,这会儿大白天自然不怕走丢。

    可还真叫王嬷嬷说中了,才进荣贵人的居处,就见皇帝从里头出来,岚琪慌忙回避到路边,垂首侍立,直等圣驾悠悠然从前头过去才敢动。

    然不知是不是心念那一天的事,岚琪忍不住回眸看圣驾远去的背影,明明连皇帝的身影也看不见,却也看得出神,直到吉芯在不远处唤她:“岚琪,你怎么不过来?”才匆匆转身去办正经事。

    这一边,玄烨回到乾清宫,正在东暖阁更衣,李总管奉了茶来,笑悠悠道:“钦天监已选了腊月十九为封印吉日。”

    玄烨颔首,吃了茶随手将茶碗递过,忽想起一事,问道:“方才从荣贵人处出来,朕在暖轿里瞧见宫道上站了个宫女,似在哪儿见过,你可见到了?”

    李公公当然看见了,跟在皇帝身边可不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忙不迭应着:“回皇上,奴才瞧见了,您说的莫不是钟粹宫的宫女,那一日您往慈宁宫去的路上,让奴才派小太监帮她搬东西来着。”

    玄烨也想起这回事,自顾笑道:“不知怎么,竟是记住她的身影了。”

    因提起钟粹宫,便问是不是住了小公主的生母,念着小公主出生至今自己不曾上过心,一时觉得亏待了她们母女俩,便吩咐李总管:“封印前选个吉日,着内务府拟了折子,由昭妃督礼,晋升她为常在,并赏赐母家。”

    李公公应答着,又小心翼翼提醒皇帝:“您看荣贵人怀着身子,若只晋封布答应……”

    玄烨心里却有数,一边在明窗下的暖炕上坐了翻看折子,一边抬眸与他道:“太皇太后早有懿旨,恐荣贵人身单福薄,太多恩赏会压着她的福气,等她安产了再说,至于其他人……大行皇后过世未满周年,宫内不必太热闹。”

    见皇帝神情越发黯然,李公公唯恐勾起他的伤心事,赶紧拿其他话题引开皇帝的注意,忙忙碌碌一阵子,终不再见皇帝伤神。

    腊月初七那天,布答应被正式晋升为常在,皇帝免了她谢恩,便只来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因为喜欢小公主,对她便格外厚待,赏赐了许多东西,甚至恩准她去阿哥所探望女儿。

    这本是布常在私下与岚琪说过,她若能见一见女儿,哪怕什么赏赐都不要,甚至常在答应的位上也无所谓,没想到太皇太后如此仁厚体贴,能想人所想,这么快就圆了她的心愿。

    岚琪有幸随主子看望一回小公主,小人儿很是健壮可爱,不禁叫她想起家中小妹妹,她去年入宫时,妹妹才出生不久,一时起了想家情结。

    可容不得她多愁善感,离开阿哥所,性子柔弱的布常在又忍不住垂泪,岚琪赶紧劝道:“腊月里大过节的,主子可千万不敢在外头落泪,叫人看见了可不好。”

    布常在害怕,忙收敛泪容,一行人匆匆回钟粹宫去,却在半道上遇见一乘仪轿从前头过来,那边随侍的小太监探头探脑往这儿瞧了瞧,回去不知说了什么,仪轿便停了。

    打起黛蓝云缎的门帷,上头下来拢着藕色大氅的丽人,岚琪记得元旦那日曾见过这一位,悄然在主子耳边说:“是董常在。”

    布常在忙领了岚琪上前行礼,恭敬地唤了声:“姐姐。”

    两人都是常在位,虽说董常在也是包衣出身不如布常在,但毕竟久在宫中,只因去年刚失了女儿,悲伤过度一直抱病在寝殿之中,少在宫外走动。布常在年纪小,喊一声姐姐也应当应分。

    董常在也是客气,下了仪轿来打招呼,这仪轿本是因她体弱,皇帝赐了其代步用,可见虽沉寂许久,圣恩并不浅。

    “果然妹妹好福气……”听说从阿哥所来,董常在幽然一叹,眼底凄然,“我最后一次见公主,她已经没气儿了。”

    岚琪心头一紧,稍稍抬眼看,董常在清丽秀美,姿色远在荣贵人之上,原也是乾清宫的宫女,可这些年来,远不如荣贵人过得好。荣贵人连失三子岂不比她悲痛,结果却又截然相反。

    寒暄几句,两边便散了。

    布常在似乎被董常在的悲伤感染,回宫后越发患得患失、泪眼楚楚。岚琪知道王嬷嬷人虽不怎么好,有些话却能一语惊醒人,便故意在她面前提了董常在,王嬷嬷果然嚷嚷开:“主子您就不该看着那一位,您该学学荣贵人,这后宫里的日子都一样,过得好不好全在自己。”

    布常在泪眼婆娑,王嬷嬷很瞧不惯,又哼道:“如今太皇太后、皇上都疼惜您,您再不能这般模样,谁不爱见个喜庆的人。您看荣贵人、惠贵人,成天脸上笑盈盈的多讨人喜欢。您说您没事儿就抹个泪,奴婢们是心疼不过的,可旁人瞧着,未必不嫌呢。”

    “嬷嬷。”岚琪知道这老婆子越说越来劲,忙岔开话题,“太皇太后和太后给了好些赏赐搁在外间没来得及收拾,盼夏笨手笨脚的,还得您去支应着。”

    王嬷嬷一听,算计起能不能挑一些东西自己先拿了,便随意敷衍了几句,匆匆去外头看恩赏之物。

    岚琪再哄了几句,总算将主子劝住,也跟出去收拾。因知布常在不在乎这些东西,见王嬷嬷贪得无厌也懒得理会,将剩下的分门别类收好,忙忙碌碌一天也过去了。今晚静堇值夜,她准备好主子明日去翊坤宫请安的衣裳,便和盼夏去歇着。

    而该睡觉的时候,盼夏不知出去做什么,好半天才回来,把岚琪从床上拉起来,打开纸包抓了把核桃仁给她:“你也吃些,瘦得什么似的。”

    岚琪本不爱核桃仁,还是让给盼夏了,问她哪儿来的,盼夏笑嘻嘻地说御膳房里她的老乡小姐妹送的,今晚御膳房通宵熬果粥,这些核桃仁很富余,拿一些也无人察觉。

    “去年腊八咱们主子怀着身孕,也得了永安寺和太皇太后赏的腊八粥,不知今年能不能再分一口。”盼夏嚼着核桃仁,嘀咕着,“那些老和尚也真是的,做什么不多熬一些,宫里这么多主子娘娘都分不匀,不是存心找事儿吗。”

    岚琪拉上被子又躺下了,淡淡笑道:“所以才是恩典哪。”

    “咱们小厨房几时也能熬粥就好了。”盼夏也不再吃了,漱口洗了手来和岚琪一起躺下,数落起王嬷嬷今天拿了多少东西,问白天怎么又听她在对主子颐指气使。

    岚琪将董常在的事说了,盼夏凑近她轻声道:“我听其他宫里的小姐妹说,董常在如今这模样,都是荣贵人压着的,她们从前一起在乾清宫当差,一起做了皇上的人,先后生下皇子公主,到如今一个已经是贵人,都怀上第五个孩子了,董常在却病恹恹完全沉寂。你说荣贵人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人,暗底下也不简单呢。”

    岚琪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嗔怪她:“你又听嚼舌根的话,少管闲事才好,再不许听了啊。”

    盼夏却紧张兮兮的,越发轻声说:“我是想呀,咱们主子这柔弱的性子,万一将来被谁盯上了,可就要被吃得死死的了,哪有招架还手的本事?”

    岚琪默默不语,心里却怪慌的,深宫大院,弱肉强食,这里从来都是如此。

    翌日腊八,两人早早起来伺候主子更衣洗漱,直等外头来消息说昭妃从慈宁宫回翊坤宫了,才忙出门。

    众贵人、常在、答应等在翊坤宫向昭妃道贺节日,昭妃将太皇太后赏下的腊八粥和自己宫里熬的粥分给大家,一起坐着说笑一回,也早早就散了。

    离了翊坤宫,惠贵人与安贵人同行,岚琪陪着主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隐隐听见安贵人嬉笑道:“钦天监拟了腊月十九封印,封印后万岁爷可要清闲许多,如今荣姐姐养着胎,惠姐姐可别错过好时机。”

    惠贵人则笑道:“我每月正是那几天好日子,哪有福气伺候皇上。”

    正说着,安贵人稍稍侧脸,瞧见身后不远处的布常在和岚琪,一时心里泛酸,停下脚步等了等。惠贵人十分和气,待走近了只是说:“又是从前水灵灵的模样,可算养好了。”

    安贵人故意长长一叹:“真是忘记了,有这么水灵灵的在,哪还有我们姐妹什么事。”说着凑近布常在,笑悠悠冲她说,“好妹妹,万岁爷那儿过了十九就封印,一时清闲,少不得来宫里逛逛坐坐。钟粹宫里日头晒得可好?皇上若是去了,记得要沏浓浓的茶,万岁爷喝茶很讲究,若伺候不好,小心掉脑袋。”

    布常在被这样说,脸上又红又烫,怯怯退后几步,却不小心撞在岚琪身上,那花盆底子又不稳,眼看要摔下去,亏得岚琪死死搀扶住,可也足够她狼狈的。

    惠贵人有些看不下去,但也不愿阻拦安贵人惹她抱怨,只道一声:“宫里温着药等我去喝,先走一步。”

    她这一走,安贵人也没意思,冷冷剜了主仆二人一眼,便扶着宫女扬长而去。

    布常在软软地跌在岚琪怀里,禁不住哽咽:“她为什么要吓唬我?”

    “主子,有委屈也回去说,这儿是翊坤宫外头呢。”岚琪轻声安抚她,牢牢搀扶住,几乎推着她往前走,生怕翊坤宫的人发现又惹麻烦。

    可布常在回钟粹宫就病了,王嬷嬷骂岚琪照顾不周让主子吃风着凉。岚琪默默承受着,不敢提起在翊坤宫外被安贵人吓唬的事,不然越发显得主子柔弱无用,往后越发镇不住这老嬷嬷。

    布常在自己也不说,每日进了药便浑躺着,一直挨到腊月十九,皇帝在交泰殿封了印,她才稍稍有了精神,私下与岚琪说:“这样可好了,我病着皇上也不会来,安贵人她们也就挤对不上我。我是争不过她们的,只求日子安生些。更不愿自己福气太盛,压着小公主……”

    岚琪很心疼,除每日花费心思哄主子用膳进药外,更常常想些有趣的事逗她开心,布常在自然更加依赖岚琪,少不得惹王嬷嬷等人眼红。

    小年的前一日,天色阴沉沉的,午后荣贵人做东请众姐妹过去喝茶,却在临出门时起了大风,刀子似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打伞都挡不住风雪往脖子里钻。

    布常在身子才好些,这会儿出门恐怕又要染风寒,王嬷嬷劝着不让去,便打发岚琪去跑一趟,向荣贵人问安。

    原本这种事,该小赵子去跑腿,王嬷嬷有心作弄岚琪,偏要她顶着风雪出门。岚琪不愿和她争辩给主子添堵,把自己裹严实打了伞,就离了钟粹宫。

    她撑着伞一路顶着风往荣贵人处走,大风在耳边呼啸,眼前又有伞挡着视线,完全没察觉前头路上的动静,直到突然被人冲过来推倒摁在路边的墙上,骂骂咧咧着:“哪儿的宫女这么混账,万岁爷过来了,也不知道让开?”

    身体一下子暴露在风雪之中,雪粒子硬生生剐在脸上,岚琪不仅睁不开眼睛,更被风呛得张不开嘴,依稀只看到前头过来一队人,还有那金灿灿的御辇。

    摁着她的是两个大力太监,恐怕是怀疑她乃不轨之徒,才会不由分说冲过来就摁住,可已来不及把岚琪拖去别的地方,便把她藏在墙角下,两个人立在前头挡住了。

    圣驾缓缓而行,玄烨坐在暖轿里,宝座底下的炭盆烧得很旺,门帷窗幔皆严严实实地挡着风雪,从乾清宫过来有些路了,一时坐得闷热烦躁,信手挑开窗幔透气,却见路边突兀地站着两个太监,风雪飒飒地吹起他们的衣摆,隐约从身后露出一个宫女模样的人。

    “停。”仅是一念闪过,玄烨出声。

    暖轿即刻稳稳停下,李公公打着伞赶过来,心里也知皇帝该是察觉路边这档子事儿,正恼火得很,却听皇帝问:“做什么把那宫女摁在墙角下?”

    李公公忙道:“大风雪的天,这宫女没事在路上瞎走,瞧见圣驾过来也不知回避,奴才怕是不好的人冲撞惊扰了圣驾,才……”

    “带来朕瞧瞧,到底是不是不好的人。”玄烨不等李公公说罢,便冷笑一句,“深宫里头一个小宫女能做什么?”

    李总管不敢怠慢,赶紧让太监把人送过来。岚琪被推在暖轿边跪着,方才缩在墙根底下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此刻已不惊恐害怕,规规矩矩行了大礼,自责冲撞圣驾之罪。

    玄烨封了印后,这几日已闲惯了,刚才那一眼,不知勾起了他心里什么,此刻喊岚琪抬起头,瞧见一张被冻得通红的脸,风雪里实在看不出什么姿色。

    可皇帝却问:“朕是不是见过你?”

    暖轿里炭盆烧得红彤彤的,将皇帝的脸色衬得温润无比,这是岚琪头一回和皇帝四目相对,原以为自己会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可不自觉地就张口:“皇上没见过奴婢,但是您帮过奴婢,上一回奴婢在路上搬炭,您让小公公给奴婢搭了把手。”

    玄烨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他打量了眼前人,不禁笑,“怎么每次遇见你,都这样狼狈,难道有人故意欺负你?”

    岚琪顾不得积雪冰冷,伏地道:“奴婢是正经在当差,能偶遇皇上是奴婢的福气,并没有人欺负奴婢,只是风雪太欺人。”

    玄烨深谙宫闱之道,几次三番遇见这宫女,显然她一直被欺负,但这小宫女身上有一股子气性,却叫他很看重。抬头瞧见墙根下那把折坏了的伞,便吩咐李公公:“给她一把新的伞。”说罢就放下了窗幔,里头悠悠传出一声,“走吧。”

    圣驾复行,缓缓从面前走过,不久有个小太监来搀岚琪起来,塞给她一把伞。

    御辇渐行渐远,岚琪久久驻足,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心里暖的,热乎乎的东西从眼睛里涌出来,她抬手一抹,满手背的泪水,忍不住嘲笑自己:“傻瓜,你这会儿哭什么?”

    可若圣驾不停,若皇帝不干涉问一句,岚琪定会被直接带去慎刑司。大过节的谁愿意去慎刑司捞人,布答应那般柔弱,王嬷嬷第一个就拦着她不叫搬救兵,她怕是死在那里,也无人知。

    玄烨这边,一路到了慈宁宫,因听说太皇太后把阿哥、公主们领来身边过节,便有心来看看孩子们,也陪着玩一会儿好哄祖母高兴。

    大阿哥将满三岁,牙牙学语最是可爱的时候,玄烨把着手教写了几个字,之后嬷嬷乳母们领阿哥公主去午睡,玄烨搀扶祖母入寝殿小憩。

    太皇太后抚着孙儿的手说:“我这里用不着你,外头风雪也停了,去别处坐坐。”又语重心长地说,“大行皇后在你心里的伤,总要渐渐淡去方好,皇祖母只嫌重孙太少,再多些吵闹,皇祖母才更长寿。”

    玄烨只淡淡笑:“孙儿记着了。”

    记着了,终究是一句敷衍的话,太皇太后心里很明白。皇帝离去后,苏麻喇嬷嬷来侍奉太皇太后入寝歇息,问起翊坤宫的事,苏麻喇嬷嬷道:“太后颇花费了一番心思,可皇上终究是淡淡的,再这样下去,反而让昭妃娘娘脸上挂不住,太后那儿似乎也不愿再管了。”

    太皇太后道:“我这儿媳妇也曾是可怜人,难免能体会昭妃的心,能帮一些便帮一些,只别帮了倒忙,反叫皇帝和昭妃生分了。如今和和气气的也不是坏事,皇帝的脾性骨子里比他皇阿玛还强得多,只是如今没显出来,又自知年轻,好生克制着呢。”

    苏麻喇嬷嬷知道主子担心什么,先帝爷那会儿的事,怕是要一辈子梗在她心里,故而

    荣贵人、董常在这两个当初放到皇上身边的人,也是细心挑选了好一阵子的。

    “李总管那里处处留心着呢。”苏麻喇嬷嬷替太后掖好被子,“奴婢也留意看着宫里的人,若有好的也叫您先瞧一瞧。奴婢知道,您不求新人多聪明能干,只要能解皇上的忧愁,又知分寸进退。”

    太皇太后阖目休息,悠悠呢喃:“太能干的孩子,气性压不住,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如是,直至除夕前,玄烨在翊坤宫留宿了三晚,比起平日真真频繁许多,可这三个晚上帝妃之间做了什么,个中冷暖,唯有昭妃自己知道。

    除夕、元旦一晃便过了,皇帝自元旦启印后,又如从前那般忙碌,入后宫不过是向太皇太后、太后请安,少有在妃嫔宫中逗留,侍寝如惠贵人、安贵人等有几次,昭妃娘娘那里,又几乎没了动静。

    这一日闹元宵,宫里比元旦那天还热闹。夜宴摆在慈宁宫里,布常在也受邀列席,王嬷嬷本想来凑热闹,可布常在硬是只肯带岚琪和盼夏出门。

    因位分低微,布常在随几位贵人坐在席末,她身子弱不喝酒不吃肉,不过陪坐说笑,或看台上戏文。

    席间阿哥所的人送阿哥、公主们来请安,瞧见乳母抱着小公主磕头,布常在情不自禁探头往上座看,边上正巧坐了惠贵人,她的大阿哥也在上头,可惠贵人却将她一把拉到身边:“可不敢这样子,你要忍一忍。”

    布常在难免心内悲戚,岚琪眼见主子要落泪,便借口为主子补妆,一时离席退到了慈宁宫的偏殿,将随身带的脂粉拿了出来,给主子重新扑了粉。

    小心翼翼劝说几句,待收拾妥当,主仆俩就要回席上去,可未闪过屏风,但见雍容华贵的昭妃娘娘气哼哼地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三十来岁光景的男子。只听昭妃怒言:“你也瞧见了,太皇太后这样夸我打理六宫的功劳,皇上只是笑了笑,连一句夸赞的话也没有,这就是我在宫里过的日子,你们可看清楚了?你们在外头自己不好了,却来算在我头上,阿玛还在时怎么不见你们来找我?我让你们当初别和鳌拜有牵扯,你们听不听?如今好了,连带我也被皇上讨厌。”

    男子正是昭妃的兄弟阿灵阿,今日也奉旨入宫过节,可能是在朝廷上遇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仿佛来找昭妃想法子,可昭妃娘娘在宫里不过表面风光,要她去皇帝面前说什么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隐约听阿灵阿大人说什么皇子公主的话,素来在人前端庄贤惠的昭妃竟勃然大怒:“说给你听你也不信,皇帝根本就不碰我,你让我跟谁生孩子去?”

    布常在最怯懦不过,昭妃这一怒吼,吓得她连连往后退,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花架,花盆碎裂声惊动了屏风外的人,只听昭妃呵斥:“是谁?”又吩咐阿灵阿,“你先退下。”

    但见昭妃直直冲进来,发现是布常在和岚琪在后头,顿时怒火攻心,一声“来人!”吓得布常在腿一软登时便跪了下去。

    偏殿外头,玄烨因被顽皮的大阿哥闹得洒了一身酒,李公公引着正要往太皇太后的寝殿去更衣,半路瞧见阿灵阿从偏殿急匆匆出来,鬼鬼祟祟的模样叫人起疑,玄烨突生了好奇心,跟着就进了偏殿。

    入目,却见昭妃宫里的冬云正撕扯着地上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却又死死护着身后的人,玄烨不怎么认得那身后的人,反是这正挨打的宫女,他记得。

    玄烨本就不喜钮祜禄氏一族仗着是满洲旧贵,在朝堂上颐指气使。当年除鳌拜时,若非念遏必隆在太宗皇帝、世祖皇帝时功勋卓著,他们一家早已落得和鳌拜同样下场,又怎会有如今,由着他们在朝堂之上造势,要逼自己立昭妃为后。

    “听说你幼年认鳌拜为义父,一直以为不过是传闻,现如今瞧着,你这暴戾毒辣的手腕子,真是随了他。”

    玄烨冷然出声,那边昭妃闻声回眸,一见皇帝在这里,登时就僵了神情。

    “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昭妃醒过神忙为自己辩解,“皇上,您误会了……”

    因事情闹得不小,更深知皇帝心里对钮祜禄氏有怨气,恐他年轻气盛伤了君臣和气,太皇太后不得不出面,把一干人叫到寝殿质问。

    昭妃依偎着苏麻喇嬷嬷万分委屈似的抹眼泪,却什么话也不肯说。太皇太后看不惯她这模样,便来问皇帝,可玄烨明知祖母会为了息事宁人偏袒昭妃,少年脾气上来,也赌气不张口。

    “那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老人家只能逼布常在,可这是个最怯弱的人,魂都要吓散了,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

    眼瞧着殿内气氛越来越尴尬,太皇太后刚才在宴席上还红光满面,这会儿一脸铁青,只怕真要等她发了怒,连昭妃都不能有好果子吃。

    “太……太皇太后。”跪在人群后的岚琪突然出声,众人齐刷刷看向她,太皇太后也紧紧蹙了眉,生怕这宫女说出不该说的话。

    却见岚琪膝行了几步,深深叩首后道:“奴婢和常在去偏殿补妆,不多久昭妃娘娘和冬云姑姑来了,娘娘与常在说了几句玩笑,奴婢在旁凑趣,一时嘴上没了分寸,常在就喊冬云姑姑撕奴婢的嘴,那也不是真的,只是打闹嬉笑,万岁爷突然进来,就……就看错了,冤枉了娘娘动用私刑。”

    “你?”玄烨听得目瞪口呆,正要发作动怒,太皇太后及时制止了他,“皇上,你自己看错了,还要责怪一个小宫女不成?”

    玄烨气不过,还想让阿灵阿来和昭妃对质,可见祖母含怒瞪着,就知道这件事必须到此为止,不然祖母真的会生气。

    苏麻喇嬷嬷忙笑着说:“主子们也忒贪玩,今晚王公大臣、福晋夫人们都在,瞧瞧这动静闹得,该叫人笑话去……”

    玄烨却狠狠瞪着岚琪,也没听苏麻喇嬷嬷说什么,想着自己救下这小宫女,结果被她把责任全扣到自己头上,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竟冲口而出,打断了苏麻喇嬷嬷的话,道:“皇祖母,孙儿想要了这宫女。”

    殿内气氛立刻又凝滞,太皇太后知道今天这事稀里糊涂让玄烨背了黑锅,他已经满肚子委屈,若是不依了他,真惹他生了气,也没意思,便不动声色地递过眼神给苏麻喇嬷嬷。

    苏麻喇嬷嬷会意,忙笑着拉岚琪起来,笑悠悠与皇帝说:“主子早替皇上选好这丫头了,先放在布常在那儿,就等过了正月给您送去乾清宫当差,您看您……”

    “不必送去乾清宫做宫女,今晚就要她侍寝,明日封了常在,就这么定了。”玄烨板着脸,说罢朝太皇太后行了礼,转身撂下一屋子人就走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终究是太皇太后一声叹息:“就这么定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岚琪直到被几个教引嬷嬷带走,由着她们给自己洗澡梳头,并教导伺候皇帝该怎么做时,她才终于明白过来,皇帝说要了自己是什么意思。她乌雅岚琪,就要做皇上的女人了。

    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雨中的背影,病中的相助,还有风雪交加时,一把伞免去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恐怖刑罚。她记得那天望着圣驾远去时,抹在手背上的眼泪里包含的,不单单是感激,而如今那份不敢奢望的念头,竟然成真了。

    这一场闹剧,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苏麻喇嬷嬷已预备对外宣称,是太皇太后做主把岚琪赐给了皇上。因谁都知道,大行皇后去世后,皇帝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对后宫也冷淡为多,作为祖母为了皇嗣着想给皇帝身边安排新人,再正常不过。

    且说岚琪被带走后,太皇太后因生气而不愿再见昭妃。昭妃魂不守舍地回到宴席上,见皇帝与裕亲王谈笑风生,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时更加委屈悲戚,咬牙强撑着体面不让人看出来。

    慈宁宫寝殿里,李总管被太皇太后叫来,战战兢兢地说起些他所知道的乌雅岚琪,连带在太医院遇见她冒死为布常在求药的事也说了,苏麻喇嬷嬷听了不禁啧啧:“主子您看,皇上虽胡闹些,要的却是个好姑娘,这样年纪这样懂事,就刚才那些顾全大局的话,连昭妃娘娘都想不到,娘娘只顾着自己委屈。”

    “看模样确是个可靠的孩子。”太皇太后终于释然,又嗔责李总管,“你既然冷眼瞧了这么久,难得这样好的孩子,怎么不来回话?”

    李公公见太皇太后转怒为喜,立刻自责疏忽了,哄得老人家愉快下来,又搀扶着送回宴席上,听她吩咐苏麻喇嬷嬷:“布常在那里你着人照应着,皇帝要了她身边的人,怕要想不开,别再闹出什么事了。”

    苏麻喇嬷嬷答应着,与李总管使了个眼色,两人都安心,便送太皇太后回宴席。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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