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无过。为官者,尚有升迁可能,为民者的生活却无甚改变。我大宋承平百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贫富者之差距有如鸿沟。寻常百姓平常日子尚可糊口,一有灾害,还不是家破人亡。故微臣想,可不可这样,一县之官,由皇上委派,但其去留,由百姓决定。在完成赋税钱粮的同时也让他们关注一下民生。”
“百姓又如何决定?”
“一村的百姓可选其一村代表,一县数十村便有数十个代表,一县士绅也可选其代表,各类商家的代表更是大有人在。所有代表可齐集一堂投票表决,三之二者通过便可留任,否则则罢之,再由皇上您选派官员继任,反正在大宋,等着补缺的绝不是少数。”
“如此岂不是清官走不了,劣者无处安排?”赵佶疑惑道。
“可两年一任,满两任者则升迁,不许再留任,难道皇上不觉得这等好官做知县可惜了吗?”
“此于磨勘无异。”赵佶说道。
“非也。磨勘者,除赋税钱粮外,其民生之项固然有风评之议,却未免有失之于上官之忧。而百姓心中那一杆称,却是极准。”江耘反对道。
见赵佶沉默不语,江耘口风一转,接着道:“劣者则调往偏远之县,再被百姓淘汰则致仕。”
赵佶看着江耘决绝的眼神,摇了摇头,说道:“自古官民天生为敌,如此一来,绝对是被百姓淘汰的多。”
“微臣倒不这么认为,我朝缺少的不是好官,而是缺少出好官的政治环境。”
“便象你说得那样,不过,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是失去了对州县的控制?割据之祸必将再起。”赵佶忧虑道。
江耘哑然,说来说去,说到了你赵家的痛处了。
“一个地方出了好官,虽说百姓受益,但最终受益者还是朝廷,况且赋税钱粮收之国用,漕运之数自然不能少,此乃先决之条件,若是将应上缴的钱粮全用于所治之州县,那自然是不行的,此非守牧之官,而是赈济之使。最重要的是,军权仍在朝廷手中,又有何患?”江耘徐徐说道。
“呃,此话倒也在理”赵佶的思维已经走入了江耘所设计的宏图大计之中。
“县事既定,则放之以各州各路,然后可图天下,天下既平,更可行与国与民都有利之新法。此乃从下至上之策。从细微处着手,以一之力动全身,所依赖者,唯天下泱泱之小民。此策若成,则天下大定,内强则边患何愁。大平之时,皇上北上可狩猎于边塞,南下可巡游于江河,与民同乐,如此方可称我皇之心愿,如此方可显我皇之神威。天下之收藏,尽入我皇的宫殿,天下之经营尽堆于我皇之库府,天下之精英,尽在我皇之殿中。我皇之京城,乃天地之中心,不败之都城。天下再无战火,再无兵争。百姓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天下成大同之世。如此看来,尧舜之辈,不过村猎长,汉祖唐宗,不过守家之人主,安有我皇之荣耀,我皇之潇洒?”
说到后来,江耘的音调逐渐高亢,如金石交错,如电闪雷鸣,仿佛自身也陶醉其中,不可自拨,句句话语如中的之飞失,如破空之利剑,分割空气,激荡清扬,集万千磁场于所处的大殿,向心之处,便在座的那一人。
在那一刻,他就象是初来时的那个闪电。
不同的是,这次击中的是今日的大宋之王——赵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