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凤的胸口一片赤红,子弹从他的胸左侧射入,穿透了右边的肺部,导致他的肺部灼烧性穿孔,急促的呼吸和口鼻喷出的血液像倒计时的丧钟,一声一声敲在他生命的日晷上。
“人凤!人凤1林崇云紧托着白人凤的后颈,眼眶中涌出了惊惧而悲愤的热泪,心房好似穿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愧疚和心痛在那黑洞里死命灌风。
然而,再多悔恨也无济于事,他此生最好的朋友已为他中弹倒下,他的冲动武烈、不计后果、勇猛无畏为这人生添上了最沉重的一笔败笔。
“崇云,别管我,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白人凤剧烈的咳嗽着,脸庞上热泪横流,“快!趁着我还有口气,让我看看她……”
林崇云的视线被热泪迷蒙,锥心刺骨的心痛不禁让他恍惚,只当自己是听错了,茫然而急切的问:“什么?谁?你……你想见谁?”
白人凤的呼吸声像老旧风箱在呜咽,神色却亢奋得一如接受人生第一次洗礼,两眼中包含期待的光芒,张开那薄而有型的嘴唇,气若游丝的说:“可恩!我要见可恩!快把她抱过来给我瞧瞧……”
林崇云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化,从最初的莫名、到若有所思的顿悟、再到茅塞顿开的讶然,最后演变成了瞠目结舌的震惊。继而,抛开一切念头,倾身预备抱起白人凤,道:“别说了,我先送你去医院1
白人凤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道:“别忙活了,崇云,你就当是帮我个忙,别折腾我了吧,我特想看看孩子,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白人凤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丁点对死亡的畏惧,反倒好像解开了沉重的枷锁一般,只是那眼底的悲凉如此浓烈,浓得几乎一瞬就打倒了林崇云。
林崇云十年军旅生涯,每天干的就是操习战斗,他太明白各种伤口所致的最终结果了,宛然间,只好起身奔到孩子们身边,将昏睡的可恩和朵玛都抱了起来,回头把可恩送到了白人凤的身旁。
白人凤竭力撑起身子,面露出一丝慈父的微笑,目光透彻得一如蔚蓝的深海,直勾勾的俯看着可恩沉睡的小脸,更多的眼泪冲向眼眶,倾泻在了脸庞上。
随即,恋恋不舍的抬起眼来,感激的看着林崇云,轻蹙眉头说道:“崇云,谢谢你这么多年来都没忘记我,谢谢你一直把我当做朋友,谢谢你一心要拉拔我出泥沼,更谢谢你收养了可恩……谢谢……谢谢……我……我……”话音未落,激昂的喷出一口血污来,脸色骤然变成了酱紫色。
林崇云心下大惊,急忙小心放下朵玛,再度一把托起白人凤的后颈,道:“别说了,人凤!稳一稳情绪!先稳一稳情绪!调整呼吸,不要大口喘,慢慢呼气、慢慢吸气!对!再来!再来!慢一点,再来一次……”
白人凤依照林崇云所说的去做,很快将错乱的气律调整了回来,脸色从酱紫恢复到起初的蜡黄,乍一看去像是死去多日的一具干尸,昔日神采飞扬的面容,如今变作了面如死灰,昔日锋芒毕露的一双眼睛,如今变作了晦暗天空中一颗陨落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