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chūn心翼翼的退后了几步,便要下去书稿,却又被祖大寿叫住。
盯着松山军的残军看了又看后,祖大寿几经犹豫,终是缓缓道:
“自奴虏发难,我兵率望风先逃,未闻有婴其锋者。独此战,以千余人当虏万余,杀百十人,虽力屈而死,至今凛凛有生气。尤守备施某,痛饮鞑血,饱尝胡肉,当为我汉家一豪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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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力屈而死,至今凛凛有生气!
祖大寿判了松山军的死刑,定了施大勇的死路。可是松山还未败,施大勇也未死!
他们仍在坚持抵抗,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已是死路一条,可是他们仍选择血战到底!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守备大人阵前分尸的行为已经注定这仗是不死不休了。
这个时候投降,只怕鞑子都不答应。既然如此,那就死得轰轰烈烈些!
图赉的一百六十名马甲兵加入战阵后,战场已成一边倒,任施大勇如何拼死补救,松山的防线也被无情的突破。
两百多残兵被死死的压缩在一个圈中,每分每秒,都有数十骑重重的冲撞。无时无刻,没有新的亡魂。
蒋万里的骑兵营虽然人数占了优势,但却仍被德克勤的残兵拖住,镶红旗的蒙古兵又分了一队援救他们,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挽救武勇二营。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叫嚷什么了,但施大勇肯定,那肯定不是好话,多半是骂对方姥姥和问候他母亲的。
仗打到这份上,“指挥”这个词对施大勇是奢侈的,他已经没有指挥部下作战的资格,只有左砍右砍的本能。
或者正如李大山所想的那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施大勇记不得被自己砍下脑袋的鞑子有多少了,他只知道,他的胳膊酸痛得要命,每挥落一刀,身体的力气就好像衰弱一分。
再次挥刀砍下半截马腿后,施大勇虚弱的站在那里不断的喘着粗气,身边的部下已经越来越少。
忠于职守的郭义带着最后两名亲兵牢牢的护着施大勇的左右,他们的身上满是鲜血,也满是刀口。
把总麻忠的伤势很重,这个南镇抚司的火器工匠的半边脸几乎被削掉,在阳光的照shè下,血淋淋的右脸甚是吓人。看仔细些,竟然眼眶都被削去了,眼珠连着一些碎肉生生的挂在那里。
不知道要他命大还是命硬好,没了半边脸竟然还活着。估摸是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吓人,以致于那些蒙古兵们根本不敢靠近他。
麻忠就跟疯了一样,挥着自己的刀到处劈砍。鞑子在躲,松山兵也在躲。
施大勇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心如刀割般痛,他准备赴死了。用尽最后力气举起手中的大刀,朝着那些鱼跃而至的鞑子指去,歇嘶底里的吼道:
“弟兄们,我施大勇对不住你们,连累你们了!要是有来世,我施大勇给你们做牛做马!”
“能与大人同死,死有何足惜!”
同样浑身是伤的李大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脸上没有绝望,而是笑容——无畏生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