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美第奇执政,又在卢浮宫西侧建起杜伊勒里宫,到了太阳王的时代,大兴土木更是家常便饭:路易十四先在圣日耳曼森林盖了座宫殿,后来又在巴黎西南兴建了最著名的凡尔赛宫,后者便成为法国实际的政权中枢至今。
雄心勃勃的路易十四,并未让卢浮宫冷寂无为,他成片成片将这座宫殿的厅堂、房间、庭院、侧翼楼房和图书馆,捐赠给教育机构,先是法兰西学院占据了枢密院会堂,铭文学院紧随而进,接着绘画雕塑学院、建筑学院和科学院依次“攻城掠地”,最厉害的得属法兰西科学院,院士们不但在亨利二世的寝宫开会,还把解剖过的大象标本和塞着稻草的骆驼标本摆在卢浮宫国王的礼宾室,各种解剖部件排满从亨利二世到路易十三各代国王住过的房间,其中还有具木乃伊。
卢浮宫侧楼和大长廊,现在已经成为了学者们居住的地方,有画作沙龙,有雕塑铺子,还有药剂实验室——学者和艺术家们依靠国王的宠爱,一点点侵吞着国有资产,把宫殿分割零碎,占为己有,他们甚至在国家庆典时,将卢浮宫的各个位置租赁出去,方便顾客观赏塞纳河上璀璨美丽的烟火。现在的卢浮宫,是座文艺科学的宫殿,也是消费的中心,当然更少不了穿来走去的娼妓,她们在大长廊内外也非常活跃。
大长廊和卢浮宫大厅,便是法兰西绘画雕塑学院的“自留地”,林林总总的画都集中陈设此地,资深院士维旺.德农戴着老花眼镜,宛若庄稼地里照料的老农。
菲利克斯进来后,很老练地双手抱胸,慢慢在画作间踱步,他的脚步在一副叫《荷拉斯兄弟的誓言》前停下,这是反映古罗马城邦创建伊始,和伊特鲁尼亚人战斗的故事,为了减少流血,两个城邦决定各自挑选三名勇士进行格斗,罗马人抽出了荷拉斯家的三兄弟,画面里老荷拉斯在给儿子分发宝剑,三兄弟像军人般肩并肩,脚分开,手伸出,准备接受父亲授予的杀敌武器,目光坚毅,视死如归,而他们的母亲、妻子和妹妹则在画面右侧角落里悲泣着。
画作下的署名,是“让.路易.大卫”。
“这副画曾是去年王上来学院预订的,但大卫把它创作出来后,王上看了却不满意,只能在这里蒙尘。”维旺.德农靠过来,解释说。
“荷拉斯三兄弟为了城邦的利益而接受生死格斗,女人的哭泣并不会让他们后悔畏惧,因为他们明白自己是为了公义而牺牲的。这副画的寓意,个人情感必须让步于更高等的,或者说是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这样的牺牲才有意义。”菲利克斯很流利地阐述自己的理解(也难怪路易十六不高兴)。
“您,您就是大卫的知音!”维旺.德农惊叹道。
“哦。”菲利克斯这才想起来什么,便很有礼貌地询问,“关于凡尔赛宫的画作,有复刻画集吗?”
“有的。”
“我愿意买一册,另外<小特丽亚农宫的凉亭夜色>画家是谁?我的庇护人特别喜欢这副画,如果画册里没有这作品,就很遗憾了。”
维旺.德农走到柜台,推推眼镜,抬眼对菲利克斯回答:“这画我很熟悉,负责建筑场景的是米克.法朗士,负责人物和艺术场景的,是克劳德.沙特莱,他俩都是王室御用画家,受过国王和王后的提携。”
“克劳德.沙特莱?”菲利克斯慢慢读出这个名字,终于找寻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