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亡于此,义兄也只能为你惋惜罢了。
李存勖冲到最前方,居高临下望着敌军如山倒海,突然拔出腰间宝刀,刀刃闪着冷光,直直指向苍穹。
“反贼朱温,残暴不仁,残杀兖州军民无数,今日亡者在天有灵,汝等必遭天谴!”
他高声大喊,字字铿锵,振奋人心。
再看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道闪电撕裂黑暗。
“轰——”
这不是闪电。
而是一块巨石!
只见一块野外寻常可见的巨石,竟从乌云中坠落,重重地砸在敌军中央。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茫然无措起来。
李存勖趁机,再次挥刀,藏身在乌云中的小鲲鲲会意,动作飞速,再次搬了块荒石飞向高空。
又一块巨石落下,其冲击力砸死了一大片正要爬上云梯的敌军。
李存勖故技重施,刀刃的冷光反射向天际,又一块巨石落下。
“天罚——天罚啊——”
敌军已自乱阵脚,哭爹喊娘着纷纷溃散,生怕下一块“天谴之石”会落在自己头上。
仅仅几块巨石,根本无法将万人之师全军覆没。
但比起物理伤害,未知的神秘力量,更令人恐惧。
此时兖州城中,百姓听到阵阵巨响,大地震颤,误以为是地龙翻身,纷纷折服在天意的威压下,趴跪于地,俯首拜天,祈求神灵保佑。
兖海观察使朱瑾也被惊动,但他向来胆小,躲在府中更不敢出门。
城楼上的守将兵卒也无不震惊,愣愣地望着李存勖的背影,有的反应快,连忙趁机挥刀击退爬在云梯上的敌军。
敌军也愣住了,惊得不敢动做,任由刀枪利箭刺穿,致死不知天谴为何而来。
城楼之上,风雨狂泄。
狂风卷起骤雨冲击在李存勖的肩头,青色长袍湿哒哒地贴黏身上,显出他小小的身躯,
众人这才惊觉,这能召唤天谴巨石的人竟还只是个孩子!
“轰——”
闪电落在他背后的那片天空,光影闪烁,照在他的侧脸。
冰冷的蓝色眸子如同天神一般冷漠,俯视苍生,抬手挥刀间,一块块巨石不停落下,砸的大地震颤,鲜血染红了尘土,随风雨飞溅。
人间炼狱……
李存勖心中突然冒出了这四个字,顿时呼吸急促,冷峻的面容维持不住,竟红了眼眶,无名的惆怅攀上心头。
敌军不敌,尽数溃散。
再看城门之下,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这一切是他一手造成,每一条人命都记在自己头上。
这血债累如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令人窒息。
【宿主,没有不会流血的战争,你会习惯的】
——是啊,敌死我活,我明白这个道理……
放下高举的右手,宝刀入鞘,李存勖转过身,闭上迷惘的双眼。
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是李嗣源,他的义兄。
“三郎,尽管不知你使了什么法子竟能天降巨石。”
李嗣源嗓音低沉却有力,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他拉起李存勖的一只手,将之放于刀柄之上,继续道。
“但做都做了,握紧你的刀,绝不可心软。”
李存勖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里,信念的光在凝聚,往日的天真被另一种坚定取代。
他握紧刀柄,勇敢地回过头,逼自己看遍战场无情的血腥,视线扫过每一具尸体,红白交杂,黄黑的大地成了亡者最后的归宿。
“多谢义兄指点迷津,亚子明白了。”
城外的野林中。
朱友恭藏身暗处,本想看一出好戏,却得来这个荒唐的结果。
那个红发蓝眼的沙陀男孩竟没有淹死吗!?
“将军,我们该不该撤?军心已散,根本无法继续攻城啊——”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满脸洒脱自在,似乎无意胜负,更不屑那所谓“天谴”。
“撤军吧。我倒要看看这老天爷,究竟要谴责谁?呵呵——”
说着,朱友恭骑着黑马,扬鞭挥断连绵不绝的雨,马蹄踏着泥泞肮脏的大地,奔向远方。
入夜后,风雨渐停,万里无云。
李存勖性子孤僻,若非情急,也不会想成为众人焦点。
但他这一招“天谴巨石”,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回到城中,兖海观察使朱瑾连忙派人请李存勖入府中会面,想亲自感谢并赏赐金银财宝。
可李存勖却冷言回绝。
“粮草之急未解,金银又有何用?难道使者府中还有存粮,竟有此等闲情?”
此事不了了之,李存勖的臭脾气也传了出去,本想接近他的人纷纷打了退堂鼓。
李嗣源带着沙陀骑兵,邀李存勖随他一同与兖州守军一同驻扎于城门附近。
回到营中,李嗣源难免面露忧色,叹道:
“粮草耗尽,今晚杀马,不知能撑几日,希望援军尽快赶到吧。”
“粮草之事交由我,大家放心。”
李存勖站出来,对众人承诺道。
众人本不想相信,但回想今日李存勖竟真的招来“天谴”,这种奇事都能发生,说不定这位沙陀小郎君真能有办法搞出吃得来。
李嗣源单独拉着李存勖去了空旷之处,问道:
“三郎,这没别人,你和义兄说说,先是巨石,现在你又声称能解决粮草之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存勖还未开口,小黄鸡突然跳了出来,用翅膀捂住李存勖的嘴。
【不许透露我的存在,不然你要被当妖怪绑起来烧死!】
——不说?那该怎么解释……
绞尽脑汁,他突然想起大唐初年有两个道士神通广大,极负盛名,甚至还被唐太宗李世民亲自召见。
李存勖紧张地咬了咬下嘴唇,故作镇定道:
“义兄,亚子离开晋阳后,迷路去了一座仙山,里面有个道士自称是袁天罡,道士有个师弟自称是李淳风,他们带我见了一个蒙面人,传授了一套仙术,这才有了点小神通……故此,亚子才夸下海口,想助兖州城解围……”
话说到最后,李存勖越发心虚,声音也小了些,没了底气。
好在李嗣源并未较真,听得入神,像是信了他的胡言乱语。
“好啊!亚子竟然有这番奇遇,那粮草之事,便托付于你了!”
李嗣源咧嘴露出笑颜,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李存勖的肩。
“亚子定不负义兄期望。”
李存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趁夜未深,回到自己的营中,准备着手粮草大事。
【啊—可怜的小鸟——】
小黄鸡出现在他的头顶,无病呻吟中。
李存勖打开背包,取出蓝蛋往怀中一抱,开始孵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