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的研发,频繁发生异常情况。其研发团队的内部人员,出现了罕见的体温升高、抽搐等现象,疑似与升级产品的成分有关。据悉一周前,参与驻颜针实验的动物也曾出现相似症状,现不排除研发人员有被其传染的可能。目前针对驻颜针二代的研发工作已被叫停。”
之后画面切到一间新闻发布会的大厅内,台上坐着一排面色凝重的人。中间的一名30多岁的男子眉头紧锁,气质老成。他下方的一行字显示着身份:恒式集团研发部部长。他双眼低垂着说道:“这起事件我们正在调查,发热员工已经自我隔离,相关部门正在全力寻求治疗方法。并且内部人员已经做了防护措施,避免让事态进一步扩大。如果是驻颜针的升级出现了问题,我们一定会承担相应责任。给广大信赖我们的顾客带来了麻烦,我们深表歉意。”说完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怎么会这样?”视频随即消失了,母亲急忙问道,“是升级产品出的事吗?那和我以前打的针没关系吧?”
“总之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针,还是少打为好。”老徐转头看了看卫生间紧闭的门,压低声音说:“我今天见的客户,是恒式集团的法律顾问。他告诉了我一些驻颜针的内部消息。你知道他们的研发团队里都是什么人吗?除了医学专家以外,大多数都是程序员,甚至还有电脑黑客。”
“这和程序员有什么关系?”母亲问完后就像想起了什么,眼睛圆睁地看着他:“不会是……”
老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对,他们的驻颜针本质上是针对个人的补丁代码,为的就是篡改超智人给我们设置的寿命编码。”他进一步凑近母亲说道:“这种补丁不被虚拟天堂的程序认可,只能游走在灰色地带。一旦出差错,就会破坏人体本身的程序。甚至还会像电脑病毒一样失去控制地蔓延。”
“这么说,刚才视频里那些发烧的人……”
“他们可能就被感染了这些病毒。”
这时幺幺从卫生间出来,重新坐回到餐桌前。老徐也端正了身子,用埋怨的眼光看着幺幺:“每次吃饭吃到半截,都要去卫生间,也不知道随谁。”
“妈,他说我。”幺幺撒娇地望着母亲告状。
可她依旧沉浸在担忧中,并不理会幺幺:“打驻颜针的人那么多,光说咱俩,就已经打了这么多年,以后不会生病吧?”
“有可能,不过概率没那么大。”老徐说:“咱们打的针还算稳定,只是延缓衰老。现在出事的二代有多激进你知道吗?他们居然想消除死亡。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出错也是在所难免。”
“生病是什么意思?”幺幺眨巴着懵懂的眼睛问道。
“呃…就是身体坏了,就像你的遥控飞机一样,需要修理才能好。”老徐挠了挠头说道。
“这些人真是瞎折腾。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却被自己搞出病来。”母亲叹了口气说道:“我以后不去打针了,变老了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好像我喜欢的是你外表似的。”老徐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脑袋。
幺幺做出作呕的夸张表情,母亲却莞尔一笑。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微微向下的眼角像是将这两个月牙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在稍显瘦削的脸上,显得妩媚又亲切。
我突然意识到年轻的母亲竟然这么美。
“吃完了,我要去开会了。”男人擦了擦嘴说道:“我看今晚是要通宵了。今天在书房睡,不用叫我了。”说完便起身走进书房。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飘到天花板处,像潜水员般俯下身子,看着眼下的一切。母亲收拾着碗筷,幺幺帮她拿到厨房。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既平凡,又难得。
母亲获得了一次重获幸福的机会,可这幸福却已与我无关。我心里有些发酸。
渐渐地,一种感觉愈发强烈,自己正在偷窥一家陌生的人。虽然我知道他们只是虚拟天堂的一堆数据,可眼前的景象,就是3个活生生的人在真实地生活着。我不愿再偷窥下去,他们也应享有尊重。
最后我飘到厨房向她告别。母亲正摆弄着洗碗机,她额前的头发有一缕垂下,像不听话的薄纱在眼前摆动。我想替她挽起,可手指却穿过头发和脸,什么都没碰到。
“妈,再见了。”我站在她旁边轻声说。再来看你就是一年以后了,天堂时间的60年后。那时你会是什么样呢?我心里想着。
她却不为所动,依旧收拾着碗筷。我向那缕头发吹了口气,她打了个寒战,莫名地向我这里看了一眼,又继续她的工作。
飘回到来时的石塔内,我失神地望着黑暗中的佛像。他悲悯地注视着我,似笑非笑。正当我不知如何返回的时候,佛像的背后亮起一道光。那道光很快变成了矩形,我飘入光中,进入到了黑色大厅内。
“欢迎回来。”穿黑西装的女孩毕恭毕敬地将卡片递给了我,“请在一年之后再次使用。”她依旧挂着职业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