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却多了一层晦暗。
“请下令吧,公爵大人!”
多伊尔高声开口,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的嗓音里,却藏着泰尔斯能听得出来的苦涩:
“我,镜河男爵之子,丹尼·多伊尔!”
在整个大厅的目光下,D.D向前一步,咬紧牙齿:
“我愿意为了父亲跟家族,遵循帝国古风,在泰尔斯公爵与诸位的见证下,回应他的挑战,跟这个卑鄙小人……”
“一决生死!”
泰尔斯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亲卫,又转向马略斯。
但后者似乎早有预料,漠然以应。
多伊尔死死瞪着满脸挑衅与渴望的安克,竭力不去看自己那目瞪口呆的父亲。
“我愿捍卫我们的尊严,和名誉。”
D.D机械地开口,仿佛嘴巴不是他的:
“只要……放了我父亲。”
说完这几句话,浑身冷汗的多伊尔像泄了气般,整个人晃了一下。
直到哥洛佛稳稳地扶住他。
客人们先是一静,随后爆发出一股小小的骚动。
争议声再次淹没了大厅。
“很好,很好!”
“多伊尔家族,还是有男人的嘛。”
收到回应的安克看着失魂般的多伊尔,露出几丝笑容,但泰尔斯却无法从中感觉出开心或满足。
唯有别样的凄凉。
泰尔斯咬紧牙齿:
“多伊尔……”
副卫队长沃格尔抿起嘴,看着D.D的眼神很复杂。
马略斯同样不言不语,但他的表情淡然多了。
“不,不,不!”
大厅中,被安克挟持着的老男爵再也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和狼狈,他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臭小子,你……你在干什么蠢事儿!”
D.D回过神来,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老男爵惊恐地看向妻子:
“亲爱的,快阻止他,阻止他!”
但男爵夫人也被吓住了,她仓皇四顾,却只能收获一片同情。
“殿下?有人吗?任何人?”
老男爵急得哭腔都出来了:
“任何人!阻止他,打晕这个该死的孽子!多伊尔必有重,重谢!”
“我今年一半,不,四成的收入都送给他!四成?好吧,那就一半!六成?七成?”
男爵的呐喊回荡在厅柱之间,除了摇曳的火光,没有任何回答。
凄凉而无助。
看着这一幕,泰尔斯更觉心情难受,难以言喻。
但他不能表露。
他必须维持着最优雅,最超然,最高贵的姿态。
因为他是第二王子。
是星湖公爵。
在无数目光的照射下,D.D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大踏步上前。
“拜拉尔!我已经答应你了!”
多伊尔对安克怒吼道:
“现在,放开我父亲,我来陪你玩儿!”
“让我们了结恩怨!”
安克笑了。
他没有放开老男爵,而是转向了泰尔斯。
“泰尔斯公爵,殿下?”
“决斗的发起者与接受者俱在,仅余高贵的见证者。”
安克的目光混杂了渴望与期待,绝望与疯狂。
多伊尔同样转过身,看向泰尔斯眼神里带着罕见的灰暗。
老男爵死死盯着他,疯狂地摇头,眼里写满了恳求。
王室卫队的众人们看着他,表情低调而内敛,不辨诉求。
“殿下。”
沃格尔悄然站到他的身侧:
“此乃应有之义,必要之恶。”
马略斯也叹了口气:
“当断之时,应舍之卒。”
泰尔斯拳头一紧。
舍卒。
他妈的又是舍卒。
卒。
厅内的客人们虎视眈眈又咄咄逼人地望向着他,充满各色情绪。
这一刻,无数目光侵略性地汇聚到王子身上,等待他的回应。
詹恩的眼神玩味不已,廓斯德的表情如秋风肃杀,瓦尔则定定地望着此刻的泰尔斯,不辨感情。
璨星七侍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王子的下一个决定是无可辩驳的神谕。
没人知道,这一刻,面无表情的泰尔斯最想做的事情,只是坐进椅子里,埋下头,闭上眼,不去理会任何目光与声音。
把麻烦事都交给下属们去处理。
这样,他也许就能借着王室不可侵犯的威严,蒙混过他焦头烂额又不知所措的时刻。
但他不能。
因为他是第二王子。
他不能。
他是星湖公爵。
“殿下,宣布吧。”
D.D的话颇有些有气无力,就像病入膏肓希望破灭的绝症患者。
“让它来吧,越早越好。”
“省得您再烦心。”
泰尔斯面无表情,心中苦涩。
好吧。
越早越好。
省得烦心。
终于,在好几秒(在泰尔斯看来,仿佛是一辈子)后,星湖公爵保持着最端正而高贵的姿态,缓缓起身,扬声开口:
“安克·拜拉尔。”
嗓音响起的刹那,大厅里从臣子到官僚,从贵族到商人,所有人都细细倾听着这位归国王子的话语,展现着——至少表面上——千篇一律的恭谨顺服。
“以星辰王国的星湖公爵,第二王子,泰尔斯·璨星之名。”
公爵的声音无比低沉,让人不由肃然起敬,但只有伴随泰尔斯多时的人才会发现,此时此刻,王子的声音比起平时来,沙哑得多,也阴暗得多。
疲惫得多。
“遵循源远流长的帝国传统,我在此应允你为血亲复仇,对另一位贵族,对丹尼·多伊尔发起的生死决斗。”
D.D低下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泰尔斯面色晦暗,阴翳深沉地望着期待已久的安克:
“而我将亲自见证它的结果。”
“担保它的公平与正当。”
“足够了吗?”
公爵话已落下,大厅里鸦雀无声。
直到几秒后,安克那同样疲惫的声音响起:
“谢谢,殿下,谢谢。”
众目睽睽之下,他仿佛解脱了束缚,一把推开了老男爵。
多伊尔男爵倒在地上,却没有离开,他只是瘫在原地,带着轻轻的啜泣,痛苦喘息。
卫兵们见机上前,将男爵搀走。
有几人犹豫着要不要趁机袭击挟持者,但戈德温伯爵叹息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必了。
“不管您信不信,殿下。”
安克惨笑着道:
“您和这个多伊尔的小崽子,你们是这几个月来,我见过的数百人里仅有的,愿意回应我请求的人。”
不惊世骇俗,就无人倾听。
泰尔斯想起他的话,不禁心中黯然。
“无论生死胜负,泰尔斯·璨星,王子殿下,公爵大人。”
安克深吸一口气,真心诚意地单膝跪下,将剑柄扣在胸前,深深低头:
“我都永生铭记……”
“您的恩典。”
泰尔斯无力地坐下,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