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阿哥永璜是没娘的孩子,回到阿哥所也不会有人对他说这些话,如今其他兄弟姐妹都在生母膝下,就他孤零零地在这里,皇长子却毫无皇长子该有的骄傲。昔日二弟殁了的时候,他多希望皇后能收养自己,可皇后始终只是如往常一般的关怀照顾,毫无收养他的意思,今日被父皇当众问倒,心里有委屈,也无处可说。
而另一边,三阿哥永璋吃得一肚子美食回来,肚子都鼓了起来,下人将宴席上的事告知纯妃,纯妃知道儿子年纪还小,可她毕竟以诗书闻名于这六宫,从王府那会儿起就是出了名的女状元,亏得今日她不在席上,不然往后都没脸在六宫行走。
可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自认为平日十分勤恳,知识年纪小不如皇姐懂得多,纯妃也不好冷下脸训斥,见今晚是说不通的,让他跪安了。
然而三阿哥心里却是懂的,离开时反对母亲道:“六弟天天夜里哭,儿子要用功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的哭声,额娘若是想要儿子好生念书,要么别叫他哭了,要不就把我送回阿哥所,我和大阿哥一道念书,还能有个伴。”
纯妃心中一股怒火,但念儿子不足十岁,说的都是孩子话,到底隐忍不发,等永璋退下,才捂着胸口对抱琴说:“我如今竟是一事无成,连永璋都给我丢脸,和敬能读几本书,必定是皇后事先教好,让她在皇上面前做个帮衬。”
抱琴劝道:“大阿哥那么大了都不懂,我们三阿哥还小呢,皇上不会当真放在心上,等娘娘出了月子再亲自教就是了。”
纯妃却恨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抱着个女儿当儿子养,难不成她还想大清将来出个女皇帝?”
抱琴轻声地说:“从先帝那会儿传下来的秘密建储,要说二阿哥被立为储君,虽然名正言顺,但那时候突然说早就立储还真是叫人吃了一惊,娘娘,说不定皇上现在,也早就……”
纯妃双目圆睁,不安地问:“若是定了,会是谁?”
实则皇子统共就这么几个,大阿哥必然是没指望,往下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到如今甫出生的六阿哥,纯妃怎么想都不觉得嘉妃母子有资格和他们比,但从前她有自信是自己的儿子,如今横出来一个五阿哥,而有目共睹的是,太后喜欢五阿哥,喜欢得眼里都没有别的孙子了。
她抓着胸口的衣襟道:“一定还没有立储,不是、不是还有那个魏红颜吗?”
延禧宫中,红颜从瀛台归来至今,还是第一个皇帝不来过夜的日子,知道皇帝是去中宫,不仅没有不乐意,还暗暗松了口气。且跟着她的人终于能安心睡一晚,皇帝见天来的那些日子,伺候圣驾不得有半分疏忽,延禧宫上下都紧绷着神经。
红颜回来洗漱更衣后,就打发所有人去歇着,一时里里外外都静下来,不得不承认,从前也不觉得孤单,可一旦拥有过,今晚突然没有人陪伴在身边,才觉得长夜漫漫。
又或许是喝了几杯酒,不足以醉人反而为之兴奋,樱桃进来时见主子在窗下坐着,笑嘻嘻凑在边上说:“奴婢夜里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饿了要弄宵夜吃,您要不要进一些。”
红颜道:“你坐这里,我看着你吃就好。”
樱桃也不客气,盘子里端来半只鸡和米饭泡汤,双手齐上大口大口地吃得乐呵,今晚是樱桃第一次陪宴,站了一晚上米水不进,也是怪可怜的。但她年纪虽小,却不比任何宫里的宫女差,跟在身后又机敏又稳重,哪里还是瀛台那个淘气捣蛋的小樱桃,这会儿才有几分从前的模样。
“慢慢的,别噎着了。”红颜道。
“今晚公主讲的事,您听得懂吗?”樱桃塞了满嘴的食物,仿佛还能看到公主满身耀眼的光芒,赞叹着,“公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长得也越来越好看。”
“我还以为你会记恨公主,没想到你却那么崇拜她。”红颜很安心,伸手擦去樱桃嘴边的米粒儿,“皇后娘娘的女儿,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
樱桃笑道:“那将来您的孩子呢,要是您也能生公主就好了,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公主。”
红颜一怔,想起去瀛台前,皇后的“关心”,她当时还对弘历说起来着,可一转眼就卷入是非,可现在似乎,真的应该想想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