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被换下,他查看过残留的汤药,原本光闻气息很难辨别贵人到底喝了什么,但那碗药的气息很特别,他们为人接骨剜疮时,会让病人饮下这种汤药以致行动变缓,昨夜留在魏贵人衣衫上的药水气息就很相似。
此刻听皇后提起绝育二字,何太医道:“麝香、红花这类药物,气息刺激易辨,即便不查看药渣,也能从汤药中闻出来,臣并没有闻到相关的气味,娘娘若是信得过臣,大可以放心。”
皇后只觉得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弘历回来她终于可以有个交代,不然这件事梗在弘历心里,即便不是从她手里出事,她也无颜见皇帝,别的女人也罢了,魏红颜当真不一样。
“只是……”何太医直言不讳,“照娘娘的话来说,魏贵人当时以为自己被灌下绝育之药,贵人身上有多处挣扎的痕迹,可见当时多痛苦,那么即便没有喝下伤身的药,给魏贵人心灵上带去的伤害,很有可能让魏贵人精神不振。也许她心里认定自己再也无法生育,对于子嗣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话皇后不怀疑,她当初心心念念想要孩子,太医都说身体没事,可就是要不到,心里越来越沉重,希望就越来越渺茫,如今她看淡一切心情开朗,把与弘历的欢好当夫妻间最美妙的享受而非为了子嗣,孩子却来了。
若是红颜昨晚被吓破了胆,往后即便太后不再吓唬她,也怕她自己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心病还须心药医。”何太医道,“臣会尽力为魏贵人调理身子,也请娘娘多多开导魏贵人才是。”
此时华嬷嬷已经被搀扶起坐在一旁,皇后看着这面生的太医,忽然想问什么,可意识到嬷嬷在身边,到底没问出口,之后太医退下,她与嬷嬷再商议了如何劝说太后,便将嬷嬷送回了。而华嬷嬷一走,皇后就把王桂叫到跟前问那太医的事,果然是昨晚连夜派入园子的新人,而如今能调配人往圆明园来的,只有傅恒。
王桂更道:“昨夜是富察大人将太后从火场背出来,魏贵人是由大人的手下抱出来的,当时已经晕厥了。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昨晚那场大火很蹊跷,奴才今早过去查问,那边的人说,是昨夜闪电打中了后殿的花草。”
花草何至于引燃后殿,皇后心中有猜测,但她不敢说出口,现在什么也不说,傅恒就是救驾有功的人,可若有人去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傅恒放火造成凝春堂大乱而救出红颜,一旦被人知道大肆渲染,皇帝必定要多想,富察家的气数也该到头了。
“宣傅恒来见我,他若不来,随便你怎么逼他,就是绑也要绑来。”皇后沉下心吩咐王桂,而后又道,“平湖秋月那边,往后就由何太医专门照顾,说是我原本把他调来,为了给魏贵人调理身体。”
京城傅恒的府上,王桂亲自来了一趟,请大人去园子里见皇后,如茵在门前应对,见王桂恳切又焦虑,她依旧说:“大人今日凌晨才归来,狼狈不堪又疲倦,这才睡下没多久,皇后娘娘再如何着急,也等过了午后才说吧。请王公公代为传达,娘娘若是不悦,日后我自然亲自去请罪。”
王桂不敢为难福晋,只是求道:“事关重大,皇后娘娘必须即刻见到大人,福晋好歹替奴才通传一声。”
如茵微微皱眉,昨晚只听说圆明园走水,所以丈夫一夜未归,今早丈夫回来,她才从底下人口中听闻红颜当时也在,且是被抬出去的。她心里虽然记挂姐姐,可傅恒实在太辛苦,此刻她只想一心一意照顾丈夫,皇后这么着急地要见人,实在太不近人情。
“你告诉娘娘,大人此刻哪里也不去,谁也不会见,娘娘真有什么要紧事,也耽误不了的。”如茵坚决不妥协,“等大人休息好,午后就进园子见娘娘,你若此刻不敢回去,进门喝杯茶歇歇脚,午后随大人一同回宫。”
王桂想了又想,他守在这里还能防止大人见别人或是别人来叨扰他,索性真的留下,等到午后再催一催,如茵便让下人好生招待着,撂下他不管了。
圆明园中,昨日一场大雨后,今日阳光明媚,将角角落落都照得透亮。妃嫔们在各自的宫里都好奇得猫爪挠心,昨晚魏红颜会出现在凝春堂实在太奇怪,而她现在在平湖秋月什么光景,也无人知晓。
然而红颜已经醒了,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窗外明媚的阳光,然而越是明亮的世界,越显得昨晚的一切黑暗而恐怖,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红颜脑袋里,唯剩下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