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在这儿了。”绿茗从随身的绸布包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崔绾绾,“那些来送礼的,巴不得张扬到人人皆知,收下东西时看着的也人不少,姚嬷嬷自知瞒不住,也就和盘托出了,账目上记的分明,只是实物上却少些,都是几样钗环饰物。”
“嗯,知道了。”崔绾绾接过那张纸展开看了,勾唇一笑,“我回头将这些交给姐姐。”
回到锦云轩,崔绾绾才梳洗更衣了,准备去找白薇,王嬷嬷进来传话:“姑娘,裴乐师来了,说是寻姑娘说几句要紧话。”
“请他去正厅。”崔绾绾略一凝神,大概就猜出裴文轩所为何事。
正厅里,崔绾绾正襟危坐,极为拘礼的对进门的裴文轩道:“裴乐师,请上坐。”
裴文轩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近前几步,一言不发,对着崔绾绾长揖到底。
崔绾绾吓了一跳,忙起身欲伸手相扶,忽又觉不妥,讪讪的缩回手,颇有些尴尬道:“裴乐师,不可如此,你对我有授业之恩,即便不称师长,也当属兄长,岂能对我行如此大礼!”
“崔姑娘受得起!”裴文轩坚持作完这个长揖,这才直起身,满眼由衷的感激,“若非崔姑娘今日之言,妹妹她,只怕是虽生犹死了。”
“裴乐师,既然如此,请恕我直言。”崔绾绾想了想,也不跟他客气了,“莺儿此番历劫,正是心下悲苦时,你身为兄长,恨自己未能照顾好莺儿,原本也算情有可原。可这段时日,你不思想出应对的法子,只知借酒消愁,你这是要让莺儿失望么?”
裴文轩听的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崔绾绾。
“莺儿与你,在京城算得上相依为命,你精通乐律,在莺儿心里,你便是她自幼就钦羡倚赖的人。”崔绾绾看一眼面前这个颓废的男子,早已无初时在邀月楼一曲惊四座的风姿,不禁暗暗惋惜,“你思慕我姐姐遭拒,霍怜儿又出走嫁人,你便似变了一个人般,只每日沉迷乐艺,对身边的人和事一概不闻不问,莺儿每每想及如此种种,唯有黯然神伤。”
“莺儿此时最需要亲人的鼓励,你却活在愧悔自责中,每日买醉,只自怨自艾没有照顾好莺儿,你可知,你这样对莺儿却无疑是雪上加霜?”崔绾绾轻叹一口气,“裴乐师,在绾绾心里,你还是初见时的清俊男子,也是技艺高超的乐师,绾绾始终记得你授业时才华横溢的风姿。”
裴文轩听完,怔愣半晌,又拱手躬身对崔绾绾长揖到底。这次,崔绾绾没有阻拦,站着没动,静静的受了这一礼。裴文轩起身,也不说话,转身出去了。
崔绾绾轻轻吁出一口气,这样,莺儿将来无论如何,也能好好活着了。
“走吧,去找姐姐。”崔绾绾见裴文轩出去,也不送,忖度他已走远了,便招手唤过绿茗和青萝,出了锦云轩,往芳菲阁去。
芳菲阁里,白薇正在打理花圃,听见嬷嬷禀报,回身时,一眼瞧见崔绾绾神色安然,似还带着浅笑,知她已走出低谷,心下一喜,遂将花剪递给身后的婢女,笑着迎上前,拉着崔绾绾的手:“绾绾,你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来看看我这几盆金菊,开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