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要是自己也得给憋死,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凤安年才能静下心读书,还写被文人墨客视为不入流的话本小说,想来他为了丰富自己的人生,也是想了不少法子。
“母亲生我时,难产而死,父王也因此总是不喜我,大哥与我虽是一母同胞所生,父王的心中只有他这个继承人,家里的仆人丫环,也都是一双富贵眼,只认体面人,被分到我修竹院的丫环仆役,没有一个不想着找路子走关系调去别处的,哪怕是服侍姨娘,也比在我这里有前途。”
“父王与大哥雄心壮志,所图之事甚是远大,虽事事不与我说,但我也并非又聋又瞎,他们在做些什么,我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我人微言轻,如何劝说也是无用,反倒被父王与大哥记恨,从此越发的不与我多接触。”
律王与世子所图的远大之事还能是什么,定然是犯上作乱的谋逆之事啊。
凤歌不知道凤安年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虽然律王爷身为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当然不会因为谋反之罪而满门抄斩,但是至少他这一支,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这北燕围城的节骨眼下,凤安年突然对自己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凤歌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只是抿着嘴笑。
凤安年望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声音很低说了一句话:“将来若是父王与我大哥东窗事发,希望天家能网开一面……”他一脸的诚恳与认真,唇里慢慢的一字一顿:“大公主。”
悠悠慢慢的三个字落在凤歌的耳中,如同暴雷霹雳一般,她低垂着眼睑,将情绪掩在双眸之中,饶是她再如何的机智百变,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忽然被人当面揭破身份,虽有心掩饰,却脑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凤安年看着她的神色,笑道:“说起来,我们到底也是亲戚,何至于要隐瞒身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凤歌笑着问道,事到如今,再藏着掖着也已经没有意思了,谁知道能不能在最后活下来呢。
凤安年笑容不改:“就在你从西夏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其实,我也已经迟了,普通的女孩子,哪里会有你这样的不凡气度。一直到你从西夏带回来那么些东西,我方能确信,你就是微服游历的大公主。”
“咳,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祖宗家法规定了,游历的时候不允许说出自己的身份,所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凤歌毫无愧疚的解释一番,其实自己心里都是不信的,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合情合理。
凤安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我刚才说的话,还请大公主记在心里。”
这种事情,记在心里,又有什么用,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如此重诺,不是凤歌可以承担的起的,见她犹豫,凤安年笑道:“表妹到底心底如赤子一般澄清,还不会在表面上应付我,先应着几句。”
“若是大哥,必然是满口答应,至于以后是否能兑现,那就完全是未知之数了。”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要我说?”
凤安年的话已经说得不能再到位,兹事体大,谁立马轻信谁是傻瓜,如果不知道凤安年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凤歌绝不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一句对律王有所怀疑的话来。
城楼上的风比地面上吹得更为强劲许多,凤歌迎风而立,发丝轻轻飘扬着,她的双眸依旧被掩在低垂的眼睑之后,许久,她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位表哥,微笑道:“律皇叔向来忠君体国,早年为大恒扫除边患立下不世之功,可谓大恒国第一大忠臣,表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于国不忠,于家不孝,不知表哥为何要做下这般不忠不孝之事,莫非,只是因为律皇叔没有对你照拂有加?”
一句话直指凤安年心中最深的刺,她的意思很明白,凤安年就是因为在家里过得不够开心,所以才故意说律王与世子有谋反之意,抢先密告自己的父亲与兄长,在这两人被国法处置了之后,他自己可以继承亲王的头衔,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拿凤歌当枪使。
凤安年本以为凤歌知道律王与世子要造反的消息,一定会勃然大怒,没想到,她的回应竟是这样,不仅不相信,还反斥自己不忠不孝。
“大公主,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我怎么敢说自己的父王与大哥?若不是为国尽忠,我又怎么会舍弃骨肉亲情。”凤安年痛心疾首状,“就是因为见到了证据,我才敢确信这等大事。”
“证据是什么?”凤歌问道。
“就是父王与北燕使节签下的盟书,就在王府的秘室里!”
盟书!
就是林翔宇遍寻不见的那份律王与北燕人签下的秘约?!
凤歌终于有所动容,她的一双秀眉微微扬起:“给我看看,律皇叔的字我是认识的,你不要想拿什么假的来骗我。”
“自然是千真万确,假不了,如果大公主不信,现在就与我一同回府,我取出来就是,不过这件事还希望保密,只你我二人知道便是,以免走漏风声,父王在京中提前动手,那就不好了。”
提前……动手?莫非律王在京里还藏着一些死士杀手?凤歌以前常看话本中提到有刺客潜入皇宫,只那一人出手,便可血溅五步,天下缟素。父皇与母后整日身边那么多宫女太监侍卫的,也不知道其中会有谁就是被律王买通的杀手,若真是律王狗急跳墙,在宫里动手,那父皇与母后也是防不胜防。
性命攸关的大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凤歌答应了凤安年的要求。
待凤歌悄悄告诉林翔宇关于盟书之事的时候,林翔宇皱起了眉头:“让你一个人去?只怕其中有诈,凤安年现在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是孤注一掷,若是他将你诓进王府囚禁起来,那该如何?”
“该做什么,想必你这个智多星早已有所准备了吧?”经过一夜的布防安排,凤歌对林翔宇的信心空前高涨,现在在她心中,林翔宇已经是多智近乎妖,霹雳手段不比阵前杀敌的将军弱。
“没有!”林翔宇回答的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凤歌觉得他这是在谦虚:“怎么会没有!你这样思维缜密的人,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预案预备着事件发生,对不对?”
林翔宇苦着脸:“大公主啊,你可别捧我了,怎么会有啊,我到这里来这么久,整天什么事都不干,连城防都是今天才真正接手,从来没有管过人,从来没有管过事,天天混吃等死,又不是天天都有皇亲国戚跑到我这片地面来跳湖上吊自寻死路,我为什么会准备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案啊。”
说得也对,凤歌也觉得自己把林翔宇逼得也太紧了,就算是天纵英才,也得有练习的机会,平时什么都没准备过,怎么会有临时应对的方法。
“不能去,要么,我陪你一起去。”林翔宇说,他对律王府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好感,尤其是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文弱的二公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二公子身上的气质就是阴阴的,看着别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算计着什么,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虽然凤安年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但是他全身那股阴阴的气息,感觉他好像是个已经活了几千年的妖精,藏在阴影里,就等着有机可趁的时候跳出来害人。
“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他也就是个十六岁的人,从娘胎里开始玩阴谋诡计,也就十六年,而且,我也不是傻的啊,就等着他来阴我,要论动手武力什么的,他还未必能打得过我呢。”凤歌对于自己能打赢双腿残疾的人十分有自信,“好了,不要多说,无论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都必须走这一趟,无论真假,有机会总得去试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林翔宇嘟囔道:“城南的李奶奶就是抱着你这样的想法,然后被人给骗了六百大钱的。”
凤歌也不高兴了:“不然你说怎么办?你又找不到盟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盟书的消息,你却畏首畏尾。”说到激动处,她一拍面前的桌子:“你要做的不是不断的对我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为人臣子的,你还要给我提出解决方案!而且要不止一个!”
被凤歌的气势所慑,林翔宇方才还挺直的腰板不由地塌了下去,他往后缩了一缩:“大公主不愧是国之储君,小小年纪就已经就有上位者的风采。”
凤歌不明白林翔宇为什么突然拍起马屁来了,歪着脑袋想了想,瞪着林翔宇:“你在骂我?”
“不敢不敢,下官说的都是真心话。”林翔宇脸上写满了真诚,“像大殿下这样英明睿智、机敏过人、美丽端庄又大方的储君,想来除了天资聪慧之外,还有陛下、皇后娘娘以及太傅多年的细心教导,世间这么多人,与大殿下的同龄人中也少有大殿下如今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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