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禁地喜欢。
他们的长相也极其相似,他总是缠着梁博让他说说小时候的故事。期待着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意外重逢的故事上演。他喜欢活在童话故事里,像宠物一般无害。
第三天刚吃完宵夜,梁博躺在床上一边看着毛姆的《刀锋》一边听着吴湖鼓捣山货的声音。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划破沉寂。
伴随着一群人的咒骂声,梁博知道他们来了。
眼瞅着薄薄的门即将被撞破,他拿起手机躲进了厕所。
他听见了厕所门外孤儿与债主之间的对话,厕所里的窗户太小,没办法出去。洗脸池上放着吴湖的衣服,掏了掏口袋,里面有他的身份证。上面那张亲切的脸正冲着他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完了。
债主们开始撞门了。“咚!咚!咚!”每一声都仿佛直接撞在他的心上,让人透不过气来。
浑身湿透了,看了下手表,快要到十二点了,无计可施。他像误入狮群的小鹿一般绝望。
突然他听到空气中发出一声尖啸,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就像是音壁被击穿了。紧接着传来整条街的狗的呜咽声,让人不寒而栗。头上的电灯闪了一下,随即熄灭。脚下的水泥地突然移动起来,他感到整个大地正在分崩离析。赶紧抱着头,瑟缩在洗脸池下。天花板塌了,石棉瓦掉了下来,他好像被什么砸中了脑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梁博在黑暗中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检视着债主们的躯体,直到确认无人生还。他还看见了孤儿的尸体,刹那间居然有些不舍。
这时他才意识到地震了,他在狭小的空间里摸到了一瓶矿泉水,还有半袋饼干。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没电了,矿泉水喝完了,饼干也吃完了,他在绝望中渐渐虚弱。
过去像走马灯一般袭来。他想到了勤勤恳恳在大山里务农的父母,当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父母那骄傲的表情,走家串户地呼喊着。招呼全村的人来家里吃饭,宰了家里唯一的一头大肥猪。酒桌上的父母,接受全村人的祝福,自豪全写在了脸上。每个人都认为张家要出一个大人物了,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他又想到了那个小贱人和她的情人,他还不能死在这里,一股强烈的恨意让他坚持着,还不能睡,睡着了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他要坚持下去,他不能在这里窝囊地死去,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就像粒尘埃。
突然,梁博听到上方传来敲击天花板的声音,他赶紧拿起石头敲击墙壁回应。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来自上帝的福音。
几个钟头后梁博从废墟中获救。阳光刺到他流泪。这阳光是如此的温暖,活着是多么的美好。他就像被梦魇附身的小孩,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虚弱却充满庆幸。
你叫什么名字?下面还有生还者吗?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了孤儿的身份证,报出了孤儿的名字。
“吴湖,我叫吴湖。”
他对他们说,没有生还者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那个孤儿。
他看见远方的天空似乎有朵乌云,阳光照耀着镶嵌了一圈金边。
从来没有过这样好的感觉,他感觉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
他一直守在废墟边,清点着一具又一具挖掘出来的尸体。救援人员以为他在为朋友祈祷,期待着他们获救,每个人都为他的守望而感动。没有人知道,他是在确认有没有活口,是在确认是否所有的债主都死在了这里。甚至,他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对狗男女是否也在这里。
所有的尸体都已经挖掘出来。所有的债主都在这里,没有活口,也没有狗男女。
他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转过身,向前走去,脸上挂着一副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