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微微蹙起,嬴驷清冷俊秀的容颜被笼上了重重阴霾。夜色静谧,星子灿烂,月下人却只能孤独地对月独酌,把酒浇愁。屋内,瓷器与玉器已被摔了一地,自有小太监为他收拾残局。如今,仇恨与愤怒被发泄一空,他反倒释然了,只是却又空虚地有些许寂寞。
“驷儿,你还在伤心吗?”冷不丁,身旁响起一个低沉而又有些许嘶哑的声音,倒把他唬的吓了一大跳。
“原是伯父驾到,本宫怠慢了未曾远迎,还请伯父恕罪。”光是听声音也能辨出,来者正是公子虔,论辈分,他还比自己长一辈呢,而现在则是他的太子右傅。其实,这江山本可以是他的,但嬴驷却被立成了太子,也成了唯一的储君。
其实,公子虔本是有几分不甘,因而,在他的势力下,嬴驷刚刚被封为太子时便备受打压,甚至不得不周游列国避避风头,以图留下一条性命。但后来,一番彻夜长谈后,公子虔对嬴驷的印象大有改观,也明白了当今君上嬴渠梁真正的心思。
此时,公子虔着一身棕褐色的锦袍,上面用金线绣了些简单的松鹤延年纹样,外罩一件浅褐色的织金阮烟罗褙子。头上,戴了一顶棕褐色的织金方巾帽,镶嵌了几颗不大不小的南珠,粒粒莹润丰满。
“驷儿可是遇着了什么烦心之事?”
乍一看到嬴驷这般神情,公子虔隐约都可以猜到这侄子多半是情路不顺。若是换做它事,嬴驷向来杀伐决断不留后患,因而在朝堂之上几乎无人敢与之作对,所以一切定是顺风顺水。但是,终究还是年少,耽于儿女私情是他惟一的软肋。
“爱别离,求不得。”由于饮了太多的酒有些醉熏,嬴驷的语气含糊不清绵软无力,眼圈通红带着几分泪意。
太子如今手握杀伐大权,朝堂之上无人敢忤逆他的懿旨,想做什么事办不到?想要什么女子求不得?只要他愿意,全大秦的美人都得匍匐在他的脚下,更何况,他可生了副绝色俊美的好容颜,更是能讨得美人的欢心。既是如此,又何来的爱别离与求不得?
“驷儿,”心中微疼,公子虔的语气也格外柔软,“你贵为大秦的当朝太子,又怎能耽于情爱浑浑噩噩度日?那女孩,是孟寒心吧?其实,她若是不能遂你愿,你尽可杀之,又何必伤情?”
“不可!”嬴驷惊呼,“杀不得!”
“缘何杀不得?”公子虔对太子罕见的仁爱之心颇为意外。
“她……一见到她,驷儿就会想起那惨死后宫的母妃……所以,她是杀不得的……”
说着话,嬴驷又咕噜噜地灌下半壶酒,面色酡红,太子寝殿满室的酒香。一想起母妃惨死的模样,嬴驷只觉心如刀绞,而想起方才公子虔说的“尽可杀之”,周身更是泛起丝丝寒凉。
已经死了一个母妃了,若是再让梦寒心也重蹈覆辙,那简直是在要驷儿的命啊……看来,这女子留不得也杀不得,只得送出宫眼不见心不烦了。但是,她可是驷儿的心上人,到底去哪里好呢?看来,只得去问问长公主殿下了……
公子虔轻轻叹了口气,命下人给嬴驷端来一盏温热的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