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连连道谢,一骨碌起身往后院跑了去,不大的寺庙从院子到后院不过百来步路,遥遥望着那佛堂里的点点烛光,季瑶忽然紧张起来。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佛像前跪了一个素衣中年女子,她的脸上没有半分风霜敲打的痕迹,唯独那一双眼睛,如同耄耋之年的将死之人,毫无生气。
“娘亲……”
敲着木鱼的手猛地一顿,江芝兰瞪大了双眼,方才平淡死寂的神情瞬间被愤恨填满,强压下全身沸腾的血液,继续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木鱼。
季瑶知道母亲一定是听到了,可母亲的不作为让她很是手足无措,发了好一会愣才上前一步道:“娘亲,季瑶来看你了。”
“咚!”
木槌一下没敲准,竟然落在一旁的香灰炉中,无数的香灰扑到她脸上,江芝兰当即抬袖猛咳了起来。
“娘亲没事吧?”季瑶着急地冲上去,还未碰到她袖子半分,便被江芝兰一把推开,季瑶错愕地抬眸看着她的母亲,那是一张恨透了的脸。
那张恨透了的脸此刻便如此直白地对着她,那双凌厉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眼,却忽然闪过一丝嘲讽,面前的人无情问道:“府里又有谁因你离去了?”
“娘亲!”季瑶只觉得万分委屈,滚烫的泪水忍不住跌出眼眶,哽咽道,“没有谁……没有谁离去了。”
江芝兰拢拢袖子,缓慢起身,目光越过季瑶,定定落在她身后的青铜烛台,冷笑道:“既然家中安好,那你今日特意穿一身孝服来见我,是什么意思?来为我送行的吗!”
“不……不是的娘亲……我只是……我只是疏忽了……”季瑶慌张地不知说什么好,连连摇头却只找到如此说辞。
“这一声娘亲和你的孝服实在是不登对。”江芝兰将视线慢慢移到季瑶脸上,一字一顿道,“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往后也不准来!”
“娘亲……”季瑶嗓音沙哑着吐出这两个字,却见面前的人脸色大变,再无半分耐心,神情癫狂,行径更是发狂一般将季瑶拼命往外拽,嘴中还痛骂道,“我江芝兰何德何能,承得了你这声娘亲?”
“彭!”
季瑶被她推到在门外,耳边紧跟着传来朱门被用来关上的声音,她实在是委屈到不行,她今日唤的是娘亲,而不是娘,本以为如此能唤起母亲小时候的记忆,没成想……
不管在外头多逞强,在家人面前,她却没有办法隐藏任何情绪,更是受不得半点委屈,这些天积压的情绪全都涌上心头,季瑶忍不住放声痛哭。
“汪汪!”
一只不知从哪来的狗,足足有半只老虎那么大,冲着季瑶狂吠,季瑶泪眼朦胧间将将抬头,不由得傻眼了。
“阿旺!”
阿旺听到久违的这两个字比季瑶还激动,猛地将季瑶扑倒在地,一个劲地用头去蹭她的脸。
季瑶紧紧抱住阿旺,腹中正倒腾着各种滋味,余光一闪忽然瞥见一双金丝黑鞋,顺着黑鞋抬眸一眼,才柔下来的脸顿时又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