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很可能带动整个朝堂的权力大洗牌。
要让霍庆阳选择,他当然选择九皇子王庶。并不是因为王庶和他交好,他登基对自己有好处,而是众多皇子中,他了解的只有这一个,放心的也只有这一个!他有信心,九皇子登基能对大苑社稷好,能对大苑百姓好。
但是谁做皇帝的事情,他一个西北行军主管可决定不了。
如果前面的皇帝是个十分弱势的,朝中就会出现一个有绝对权威的强势臣子,那么他自己就可以决定新皇人选,反对声音成不了气候。比如当日青瞳继位,便是萧瑟筹划经年之后的结果。反对的人当然有,却没有一个人有萧瑟在景帝朝中那般分量,也就没有能力反抗他策划很久之后做出的决定,所以青瞳继位,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内乱。
但青瞳自己是个强势的皇帝,所以她执政时朝中各个势力基本是均衡的,哪怕是楚惜才、武本善这等亲信,甚至相国萧瑟,都没有这么大的分量了,霍庆阳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于是在人们心目中,新皇人选就有了好多个,支持谁的人都有一些,各种势力渐渐分化成不同派别,彼此钩心斗角、暗中斗法。
这些事当然都是暗中进行的,并没有摆到桌面上来。中原文化熏陶出来的党徒,本就习惯暗中进行,一切都要有了足够把握才会说。等摆到桌面的时候,基本都是尘埃落定的时候。
朝中早已经激流暗涌,这是无可调和的矛盾,恐怕古老的大苑王朝,马上就要迎来新一轮的夺位之争。
但是大苑现在能经得起内乱吗?经济好不容易因新政而复苏,社会好不容易因战胜而安定,难道气刚刚喘过来,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内乱吗?中原大地上的贫苦百姓,为什么要一次次承担高官世家欲望产生的苦难?
楚惜才、田泽、范愈筹、郑当时、汪幕涵……一部分忠国的大臣终于达成了共识,要想不掀起内乱,那就需要尽快确定新君的人选,让其他人断了念头。并且这个人选必须是有足够理由,能让大部分人都认可的人选。
在众多姓苑的皇子藩王中,他们最终还是看好九皇子。让他们把目标定在九皇子身上的原因,并不是九皇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征服了他们,九皇子从青州起兵以来的种种表现虽然可圈可点,让他们喜欢钦佩,却都是一个将领的优异表现,并没有做一个统帅该做的事。从这些只能看出他爱国、有担当,却不能看出他将来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九皇子素有贤名,学识武艺都是皇子中一等一的,又曾带兵勤王,又曾亲自打开京都城门,在朝在野都深孚众望。但这些全部都是个人素质,不能说他个人好,将来就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国君。将来一切都是未知的,现在看着再好,日后也可能变得不好,现在完全不看好,日后也有可能大放异彩。所以这些都不是他们选择九皇子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景帝的遗诏。
为了避免内乱,新国君必须是有独一无二的理由、能让绝大部分人都心服口服的人。
景帝的遗诏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了。
因为这是最有分量的砝码,先帝传位于九皇子!这一句话,就可以让支持其余皇子皇叔的势力提出的所有借口,都立即不堪一击,也可以让绝大部分被中原文化熏陶出的儒者甘心服从。遗诏一出,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但是推举新君是一回事,拿出遗诏就是另一回事了。
帝王普遍把身后名看得比生前事更重。遗诏上说青瞳是篡位的,这在青史上是最严重的指控了。
青瞳的确是篡位的没错,这点不止霍庆阳,相信很多人心中都清楚,除了上古三皇五帝,哪里会有那么温和的禅让?禅让之后不到一年景帝就死了,哪能没有蹊跷?只不过青瞳率军打回京都,她确实有坐这个位置的资格。古来篡位的皇帝不在少数,只要当时这皇帝有资格、能让人服,日后也有担当、能对社稷好,做到这两点的每个曾经篡位的皇帝的位置都坐得稳稳的,青史上也未曾留下骂名。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不同,这是先帝亲笔所写的遗诏,那就没有人能给她掩饰了,她无论做了多少好事、多少大事,她的名声都将因这一笔而遭受莫大损害。
所以霍庆阳心中难以接受,激烈地反对。
楚惜才等人劝说他没有结果,就不想等他,直接拿出遗诏。可是楚惜才去乾清宫拿的时候,却发现遗诏不见了,问守门的护卫,却说只有霍元帅进来过,而且是他们发现遗诏的当天晚上,霍庆阳就进来过了。想必他终究不放心别人,竟然一早就将遗诏拿走了。
事情顿时陷入僵持,没有遗诏的支持,九皇子继位的呼声依旧较高,却没有十足的把握,眼看内乱不可避免。
几天之后,那个医术高绝的青年白随云来到霍庆阳府邸,他们谈了一夜,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到第二日清晨,那青年抱着一封黄绫离去,而霍庆阳,一夜之间,白发满头。
十二
黄昏时分,王庶坐在营房中静静不动。
亲兵掀开营帐,道:“殿下,白随云先生来看您了。”
王庶站起身,道:“请白先生进来。”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白随云说再吃几次药,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当天他被毒哑了喉咙,御医说无法医治,他还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再无法说话的准备。死的准备都有了,不能说话又算什么,所以王庶也并没有为此过于沮丧。只是那药物实在霸道,喉咙剧痛不已,连他这样战场上滚打下来的人都对那般剧痛心有余悸。
不过等御医辗转请来这个叫白随云的年轻大夫,一看他的喉咙便认出他们中的是一种来自遥远他国的毒草。他写了几种常见的草药,煮了给两人喝下去,没过两天,王庶的喉咙就能发出声音了。王敢比王庶恢复得慢一点,此刻也已经无大碍,只有阿如因为中毒时日太久,是真的无法可治了。
这个白随云不但医术过人,学识也极为丰富,王庶对他颇为尊敬,两人这段时间见面次数不少,相互之间已经颇为熟悉,所以王庶听说他前来,立即起身相迎。
白随云笑着走进来,冲王庶躬身下拜:“草民拜见殿下。”说罢当真屈膝拜了下去。
王庶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沙哑着嗓子道:“先生快请起,相交日久,我可是听说,你见了太府寺卿楚大人也未曾行礼的,怎的突然对我如此多礼?”
白随云笑道:“谁对臣有用,臣就对谁恭敬。”
“先生说笑了。”王庶哑声道,“先生是神医,我的喉咙是先生治好的,是先生对我有用,我对先生有什么用?”
白随云摇摇头,道:“别忘了臣是白家的人,白家的人不管是会剑术还是会医术,那都是末节,归根结底,每一个姓白的都是商人!”他笑起来:“商人逐利,殿下眼看便要更上一层楼,将来必然对臣有莫大用处,臣岂能不对殿下恭敬?”
王庶抬头,冷冷地看着他道:“先生还请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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