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院门,转头看向夜景昊,微微一笑,“陛下请。”
夜景昊迈进院子,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夜止岚在宫里的寝宫,他也不是没来过,只是近些年没时间来。
夜止岚让宫女温好酒,撑开平榻和帷幕,点燃四周的宫灯。
夜景昊与夜止岚跪坐在平榻上,面前矮桌有红泥小炉,温着烈酒,浓重的酒香扑面而来。
夜止岚抬手给夜景昊斟了一杯酒,“陛下请。”
夜景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立刻皱起小俊脸,“好辣!”
夜止岚笑了,“这是漠北的辣刀子,陛下没喝过吗?”
夜景昊立刻摇头。
壁月诗酒风流,饮酒不是什么大事,但饮酒也从来不饮这么烈的酒。
夜止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们壁月不喝漠北的酒,倒不是说漠北的酒不好喝,其实是根本喝不下去。”
“壁月人向来素雅温和,这样烈的酒不会有人喜欢。”夜景昊没打算再喝第二杯了。
“没人喜欢,陛下也不喜欢?”夜止岚笑着看夜景昊。
“朕原本就不爱饮酒,何况还是这么烈的酒,当年父皇耽于酒色,皇叔也教导过朕,君王不能沉迷于此,所以朕……”“所以陛下从来都克制己欲,不踏足雷池半步,”夜止岚笑着给夜景昊的杯子斟满酒,“今晚例外,昊儿也长大了,是个男子汉,应该要饮酒,大口大口的喝酒才是真男人。
”
夜景昊愣了,已经许多年,许多许多年,夜止岚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他尊敬夜止岚,如父如叔,从未怀疑过,更加愿意江山对分,只是夜止岚对他却始终恪守君臣之道,不逾越半分。
今晚……是怎么了?
“觉得皇叔这么叫你,你不高兴?”夜止岚笑着问。
夜景昊立刻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很高兴,皇叔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叫过我,我……有些措手不及。”
夜止岚拿起他的酒杯递给他,“皇叔没有孩子,你就是皇叔的孩子,可你也是壁月的皇帝,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夜景昊端着酒杯,看了看夜止岚,仰头喝下。
辛辣的酒灌在喉咙里,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夜景昊放下杯子,对夜止岚笑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皇叔对我好是无私的,不求回报,也永远不会背叛我,离开我。”“确实如此,”夜止岚轻笑一声,“我母后与我外公舍命救我,为的只是不起战乱波澜,为此,他们付出了生命,而我这一生都是壁月的,为你,为江山,不择手段的事情我
做了不知道多少,付出的代价也是我根本无法承受,我一直说,得到了什么,就要失去与之对等的东西,谁都不能例外,我也不能。”
“皇叔说的,是慕容明珠?”
“不止,”夜止岚给他倒了酒,轻声道:“陛下可知,当年我的姐姐,晋安公主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夜景昊说:“晋安公主是被漠北皇帝害死的。”
夜止岚笑了,然后,摇摇头。
夜景昊一愣,“不是吗?”
这在皇室中根本不是秘密,晋安公主死在漠北,尸骨无存。
夜止岚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盈盈烈酒,柔声的,慢慢的说:“晋安公主,是自杀。”
夜景昊错愕地看着他。“她是世间最温柔,最坚强的女人,在漠北受尽折辱,奄奄一息逃出皇宫,那时她已经身怀有孕近八个月了,在漠北一个偏僻村子的马棚里难产,她亲手用刀划开了自己的肚子,生下流年……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小,哪怕对漠北恨之入骨,也没有能力为她报仇,几年后,沉国来犯,我那时与你几乎一般大,有嗜血的冲动,本想灭沉毁漠为
她报仇,却不想遭遇了你父皇懦弱无能,错失平生唯一的机会,后来你成了皇帝,我大权在握,原本可以诛灭一切,但那时……我已经不是能不管不顾的少年了。”“没有了一腔热血,我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你还那么幼小,我要为你培植势力,为你巩固国祚,壁月经不起战火,你也经不起,直到现在,是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为她报仇。
”
夜景昊听到这里,急急地说,“我确实不想起战端,可壁月也不怕打仗!”夜止岚微微一笑,“你要记住这句话,你有济世天下的怀柔之心,也不缺征伐讨逆的雄霸之气,你的皇帝,没有人能限制你,威胁你,欺辱你,他国若犯,你必杀之,记住
了吗?”“皇叔……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道理他都懂,可他有点不明白,夜止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