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渎职’或‘贪墨’之罪,并未至死。”
“可笑!”关羽反驳道:“若有贼人欲持刀杀你,半途被我拦下,你会以‘自己并未被杀死’为由将他放走不成?”
“说得好!”刘备拍手道:“伯圭兄闻得此事后,过了两日才想起类似说辞。”
“喂……”公孙瓒在旁苦笑。
“此事涉及一词,名曰‘未遂’,”刘备续道:“当依‘意图’而非‘事实’进行处置,‘杀人未遂’与杀人同罪。”
关羽一时愣住,显然,无论是“事实”还是“意图”,这县令全都没有达成“想要害死边军士卒”这个前提,所以他无罪?……总觉何处有问题。
“此无知县令的处置,当是暂时羁押,并使其在此事善后时出力,而后对其明确说明关于‘在重大事物上渎职等于主观严重犯罪’之规则,最后降职使用,”刘备详细解释道:“孔子曰‘不教而诛谓之虐’,当确信所有官员皆懂得此规则之后,仍有敢于渎职者,便可按照有意大量害死边军而直接处置。”
“呵……”不知不觉间,关羽已收起了他的长刀,向刘备道:“看阁下无官无职,竟然在思考连皇帝都懒得去想的事情?”
“正因皇帝懒得想,在下才不得不想。”刘备一本正经地答道,似乎完全没发觉这话究竟有多么不妥。
公孙瓒抱着大枪望天,做完全没听懂状。
这番道理,或者说“律法”,却是刘备在处理洛阳瘟疫时自行总结出来的,借那木雕能察觉感激之意所赐,他很轻易感觉到了某些底层官员在被他纠正了“客观上会造成传染扩大的行为”后,衷心的感谢之意,但同时也有官员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在嘲笑刘备愚蠢——毫无疑问,这批人便是明知其渎职行为会害死诸多百姓,却为了钱财仍然决定要做的家伙,有机会的话,必须严厉处置。
然而,它的实施之日可以说遥遥无期,问题便在于普通的法官对是否“主观恶意”完全无法判定,只能凭借刘备此时随身携带的小木雕进行模糊判断,如果有人的“无双”觉醒出类似的功能就好了。
最后,刘备总结道:“不止官员,还有见识不足的普通百姓,他们很可能因为扭曲的观念或者刻意的误导而无意中被卷入错误的行动中,此时,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令其明白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而非直接进行处罚,若坚决不改,再进行惩处不迟。”
此时的关羽已经完全放弃了去斩杀那县令的想法,但仍然倔强道:“何谓‘正确’?何谓‘错误’?你有何凭据认为自己口中的‘对与错’便是真正的‘对与错’?”
对这个问题,刘备似乎早已想过,此时毫不犹豫地回答:“【损人利己者为错,损己利人者为对】。”
“……”关羽沉默了下去。
刘玄德通过木雕那忽然涌出的暖意得知,他已经被说服。
由于这个说法实在太过简略,如果遇到一个熟读经史典籍之人,大约会和他争论起“损人利己”与“损己利人”的详细定义,以及“人”和“己”的立场问题。
刘备无法解释那些东西早已被某个“菩萨”确定,若被逼的太急,只能说出“我来承认,我来定义,我来阐释世界上的对与错”——这就有点狂妄过头了。
“我祖父时常叮嘱我,要多读《春秋》、《周易》。”关羽重新开口,语调有些微的变化:“在他看来,或许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新意,所有人都在重复古人早已做过的事情,希望我能以古鉴今,找出最适合自己的那条道路。”
刘备做胸有成竹状,微笑不语。
“然而阁下所言,我完全无法从史册中找到任何相似之语,只能认为,阁下以全新的理念试图闯出一条新路,我既无法确认这条路是否能够走通,又对它的发展深感好奇,”关羽拱手道:“两位将军来此应是准备招兵西去,那么,关某不才,斗胆请求同行,以见证此路的尽头将会如何。”
“呵呵,我得云长相助,便如虎添翼,”刘备还以一礼:“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拦下所有试图刺杀此县吏之人,并在其最终准备卷款逃走时将其拿下,交于皇甫将军发落——至于那批破烂装备与驽马,真正接战之前可以让士卒用于熟悉马战的练习。”
这瞬间,刘备忽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似曾相识之感,似乎自己已经同这位关羽关云长共事多年一般,另外,身旁的公孙瓒似乎应该更壮,更黑些?
莫非是“菩萨”又做了什么?刘备只是略略一想,便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