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那个民夫惜字如金:“淹死在周庄后山的河沟里了,外乡人。”
四毛点点头,还待要再问,那两人已经牵起了牛,抓着牛绳,“嚯哧嚯哧”的赶着牛车开步走了,显然是不愿意多话。
四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前方的灵房,迈开步子便走了过去。自打四毛记事起,就常常和这个王道士厮混在一处,平日里除了烧香还愿或是延医问药,再就是拜祭祖宗,周边的人也很少到这个义庄庙里来,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灵房停着的都是些无主的弃尸,想着就瘆人。不过四毛却好像一点都没有顾忌的样子,第一次来就敢闯进灵堂揭开麻布单子看死尸,王道士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有一次喝多了酒便对四毛说,他不是个凡人,天生就可以吃阴阳饭。四毛追问他什么叫阴阳饭,王道士却打死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不过从那以后,四毛就常常一边看着王道士拾掇倒路尸,一边听他讲着从尸体身上的痕迹能解读出来的各种故事。四毛很有兴趣的听着,还常常请教王道士很多问题,他知道这其实就是验尸,本该是衙门里的仵作干的活。
四毛一脚踏进灵堂,此时的天色已经黑蒙蒙一片了,堂中亮着一盏明灭不定的蜡烛,王道士正举着这盏蜡烛,照着面前平躺着的一具男尸,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他稀疏的头发几乎扎不住道髻,一双老鼠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贼亮贼亮的。老道士头都没回,但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你来了,过来看看,这个人怎么死的?考考你的眼力。”
四毛走到近前,俯身细细看了看,那具男尸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一身粗布衣褂,脚下赤着脚,身体已经僵硬,肌肤惨白,而且略微带点浮肿,肚子微微隆起,手臂和脚上还隐隐有些伤痕,也是没有一丝血色。
“淹死的呗,这还用问,你看他那个肚子隆起这么高,只怕装了不少的水。”四毛不屑一顾的说,仿佛觉得这个问题是在太过简单了。
王道士没有接茬,却突然问道:“天都黑了,你跑我这儿来干嘛?又是要来骗我的酒菜的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五脏庙还空着呢,晚饭都还没着落。搁我这混吃混喝,免谈。”
“好你个杂毛牛鼻子,我好心好意给你送供奉来了,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也行,我这就走,舍给路边的丐花子也不给你这个老骗子。”四毛故意从怀里将白花花的银子和银票掏了出来,在王道士面前一晃。
“瞧你说的,我逗你玩的,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啊,真是的。”王道士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是皱纹的老脸开出了一朵花,凑到四毛跟前满是谄媚的语气:“我炖了一锅狗肉,还有一坛子老酒,正准备自己受用,后来掐指一算,算准了你今天要来,我当然要留着等你来一起尝尝了,不信你去看,狗肉还座在锅里呢,啧啧啧…那叫一个香啊……”
“你个老骗子什么时候拜了个川剧师傅的?”四毛问道。
王道士一愣:“什么川剧师傅?什么意思?”
“学会变脸了唦。”四毛一脸促狭的表情,掉头便走,一边走一边嚷道:“狗腿归我,要不然银子我还是舍给路边的丐花子。”
王道士哈巴狗一样紧跟其后,伸出两根手指,:“两条、两条狗腿都归你,你不要我还不依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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