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担忧一直在心里坠了个秤砣似的,现在看到四毛主动揽这个担子,为自己着想,最后的一点芥蒂也消于无形,但依然有些患得患失:“我爹那个老顽固,如果他死不松口咋办?”
四毛嘿嘿笑道:“我求不动,就央告黑皮叔那帮长辈帮忙去说情,再不行的话,就请我那两位师傅保媒,师傅性子再倔,也总有能在他跟前递上话的人吧?”
春娘突然眉尖一挑:“我老姑,对了,就是她,我爹是晚辈,在她老人家跟前跟三孙子似的,如果你搬的兵降不住我爹,我老姑出马准行。”
四毛叹了口气:“师傅摊上你这么个丫头也真够他喝一壶的。”
六子慵懒的靠在院子里一张躺椅上,几个小兄弟跑前跑后伺候着,六子喝着茶,磕着瓜子,但脸上却全无自得之色,而是郁结着黑气,被敲断的那条腿耷拉在一张矮脚凳上。
“金爷......”手下们的这一叫惊醒了六子,他刚想撑着躺椅扶手坐起来,一只手搁在了自己肩膀上:“伤好些了吧?”
六子回过头,金白眉一脸的和蔼,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者似的,人畜无害。但四毛心里很清楚,这个盘踞沔口黑白两道多年的老狐狸,其实手段毒辣,损招百出.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坐直了身子:“金爷,您可来了。”
早有识趣的手下端来了一把藤椅,茶爷被热腾腾的送到了金白眉的手中。金白眉摆了摆手:“你们都去忙吧,用不着候着我了,我和你们大哥拉拉家常。”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有机密的事要和六子聊,于是片刻功夫退了个干干净净。
小院子里静谧了下来,金白眉垂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盖碗,杯子里的茶叶碧绿如簪:“晾了你这么些日子,平日里没少骂我吧?”
六子吓得一激灵:“金爷,谁他妈在背后毁我呢,您在我六子心里,那就如同重生父母,再世的爹娘,没有您,哪有六子我的今天啊.....”
金白眉没有搭茬,而是突然蹦出来一句话:“你恨不恨张四毛?”
六子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千刀万剐了他都不解恨。”
“你相好了怎么对付他的办法没有?”
这句话立刻就让六子哑火了,但是六子依然不服输的梗着脖子道:“对付他还用想吗?我现在一条腿已经废了,就是拜这个王八蛋所赐,直接带着人端了春娘茶馆,废了这个小王八蛋,还用得着啰嗦吗?”
金白眉哼了一声:“你老大健在的时候就用过这招,还是一群人摸上船去打他个冷不防,结果如何?万幸你没去,不然沔口镇的江心就多了具浮尸而已。四毛的底细你们到底摸清楚了多少?他在明,你们在暗,竟然都阴沟里翻船,现在他在暗,你在明,再不动动脑子,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金爷,你知道我脑子笨,甭拐弯抹角的了,您只管开方子吧,要我六子干嘛?只要是能坏了张四毛的招,上刀山下油锅,无有不从,总之一句话,他废了我六子一条腿,我就要他的一条命。”
金白眉的眼睛里透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想明白了这点就行,这么些日子没有白坐冷板凳,年轻人,不要仅凭着一时意气就为所欲为,最后死的那个人永远是最冲动的。现在一个天大的机会送到面前来了,四毛掺和到了鱼帮的纷争,该是你动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