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就是盛睡鹤先去暴打徐抱墨,打完了自己再出面做好人这个可以有了。
不过关于这一点,盛惟乔有个小小的疑虑,她打量着经过这么段时间调养,眼下却仍旧脸色苍白、在阳光下甚至白皙到剔透的盛睡鹤,“那徐抱墨既然公然落我脸面了,你去打他的时候,他也肯定不会留手。你……你的伤似乎还没好全吧?你打的过他吗?”
对于这个问题,盛睡鹤默然了片刻,才温柔道:“乖囡囡,你觉得为兄打你容易吗?”
不待盛惟乔回答,他已淡然继续,“为兄打你有多轻松,打徐抱墨也是一样的!”
……事实证明盛睡鹤一点没说谎,半晌后,“终于接到禀告”、“一路紧赶慢赶”、但“抵达时除了神情凝重外丝毫不失大家闺秀气度”的盛惟乔,跨进客院的门槛时,看到的是满地打滚哀嚎的世子,以及衣冠整齐、墨发丝毫不乱,俨然刚刚整理好仪容打算出门的盛睡鹤。
盛惟乔愕然了一下,才进入角色,假惺惺的说了一番宽容大度高贵善良慈悲的不要不要的台词,完了施施然跟着盛睡鹤扬长而去:“我哥哥这回气的不轻,为防他接下来再对徐世兄有什么误会,我得赶紧上去劝劝他!世兄这里缺什么只管跟管事的说,千万不要见外!”
当然出了门之后,盛惟乔立刻把“宽容大度高贵善良慈悲的不要不要”的范儿扔到了水沟里,拉着盛睡鹤惊讶的问:“他没还手?”
“还了,没打过。”盛睡鹤笑眯眯的摸她脑袋,“怎么样?有哥哥好不好?”
盛惟乔白他一眼,打开他手,道:“一点都不好!绿锦花了半天才梳好的发髻,一下子就被你弄乱了!”
话中带嗔,但语气中的满意不言而喻。
不过兄妹俩一块回大房的路上,盛惟乔也不算很高兴——跟盛睡鹤并肩走了段路后,她实在没忍住,似自语的开口:“难道真的是世风日下了吗?”
今天的盛睡鹤不知道是没吃药呢还是吃错药呢还是吃多了药,居然特别配合的接口:“乖囡囡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咱们虽然有两位祖母,但那是因为咱们嫡亲祖母去了,祖父守满一年妻孝后,又过了两年,才因为爹爹当时年幼,需要母亲照拂,续娶了现在的祖母。”盛惟乔咬着唇,低声道,“而且祖父从来没有纳过妾,也没有过通房,甚至也不喜欢给子孙放房里人——徐老侯爷跟敖家老太爷,偌大年纪了,也只发妻一个。还有我外祖父也是,我两个舅舅还有我姨母,都跟我娘一样出自我外祖母!到了下一辈,后院至今清净的,我所知道的,却只有徐抱墨的爹爹宁威侯,还有咱们爹爹以及三叔了!”
“现在咱们这一代……非但徐抱墨不类其父,之前我一块长大的表哥宣于涉,何尝不是还没成亲就惦记着纳妾?”
女孩儿脸上浮现出分明的气恼与不甘,“如此下去,岂不是除了帝女外,我们做女子的,人人都要跟他人共侍一夫?!凭什么!?”
“乖囡囡稍安勿躁!”盛睡鹤闻言,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和气道,“帝女固然尊贵,但要说这世上除了帝女之外,女子都要看夫婿眼色过日子,也未必!不提咱们娘了,就说姨母,姨母现在若是觉得寂寞,想找几个翩翩美少年陪伴左右,你说有人管得了吗?”
“你姨母才觉得寂寞才要找翩翩美少年陪呢!”盛惟乔没好气的说了他一句,但随即反应过来,这还是在说宣于冯氏啊!
她默念了一句“姨母我对不起您”,赶紧抢在盛睡鹤指出这点前再次开口,“但姨母前些年过的苦日子你是没看到——现在说是苦尽甘来了,可我瞧姨母心里还是很不甘心的。姨母的出身一点不比我那姨父差,要不是碰见我姨父那个害人的,姨母才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盛睡鹤哂道:“这还不是因为姨母当年年轻,对姨父回心转意一直抱着指望?否则的话,冯家本来就与宣于家分庭抗礼,再加上后起之秀的盛家,姨母有这样的帮手或者说靠山,何至于要跟姨父纠缠二十余年之久?早些年就该想个法子送姨父上路,自己当家作主!那样的话,姨母又怎么会被伤心的性情大变,远不似咱们娘温柔可亲?”
这番话盛惟乔是很认同的,她之前给徐抱墨出主意时,就说过宣于勒这种夫婿就该早点死,但此刻微微颔首之余,仍旧感到不大开心:“终究是姨父误了姨母!”
“所以这夫妻之间,除非双方都是想同心合意过日子的人,不然的话,那只能是要么西风压倒东风,要么东风压倒西风——乖囡囡不想出阁之后受制于人,就该学着心狠一点,圆滑一点,心机深沉一点,如此往后到了夫家,夫婿是个好的,那么自然是省心省力,你就好好跟他过日子!”盛睡鹤笑眯眯道,“夫婿要是不好的话,你也得有能力有手段拿捏住他,让他敢怒不敢言,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不敢撵鸡!”
“这么着,你还怕什么世风日下?怕什么夫婿变心?该怕的,是你那将来的夫婿才是!”
他打量着盛惟乔变幻不定的神情,温柔道,“如此不但你将来过的舒心,爹娘还有为兄也能放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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