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盛府的一座角门打开,驶出一驾不起眼的青帷马车,车中似有隐隐哭声传出。
但见马车一路疾行,车夫丝毫不为身后传来的悲泣所动,里头的盛兰泠也渐渐止了呜咽,只满怀恨意的想:“我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妹妹!何况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那盛惟乔未嫁,我儿也无妻室,我想要侄女做儿媳妇,大房不答应,婉拒也就是了,竟挑唆着娘对我动手不说,还把我们娘儿仨都赶出来——简直就是心狠手辣,竟丝毫不念骨肉之情!!!”
又想到自己做女孩儿时,明老夫人对自己那么宠爱,明知道自己故意欺负兄长盛兰梓,也始终非常纵容,如今为了不得罪大房,翻起脸来倒全成了自己的不是,胸中一股戾气顿时猝然升起,“无情无义的老东西!等着罢,你们娘儿几个,迟早没有好下场!!!”
她的仇恨与不甘,盛府知道她被赶走经过的人都心里有数。
不过盛兰泠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本身才具有限,能依靠的除了桑家就是盛家,现在盛家把她赶走,桑家也容她不下,即使心存怨怼,料想也翻不出多少风浪。
当然盛兰辞有鉴于当年宣于澈之事,还是特别派了俩心腹暗中尾随,确认她跟她俩儿子被一路送出南风郡,安置在邻郡一处明老夫人名下的庄子里后才放心。
“那庄子地方很是偏僻,附近都是相熟的乡人,贸然遣人过去盯梢,很容易被娘发现,到时候只怕娘脸上不好看。”盛兰辞私下跟冯氏说,“我打算收买个货郎,隔两天去那庄子上转一圈,顺带盯着点,以防盛兰泠母子再有动作!”
冯氏非常赞成,又提醒丈夫:“虽然盛兰泠的盘算咱们早就知道了,但娘主动跟咱们坦诚,又这样处置了亲生女儿,咱们也该有所表示?”
“娘最牵挂的无非就是二房。”盛兰辞笑了一笑,说道,“正好我前些日子还寻思着,二房几个孩子马上就要出母孝了,其他人且不论,德儿的婚事,指望二弟上心是不可能的,咱们少不得要帮忙在爹娘跟前提一提了!”
他们夫妇对盛惟德本来就很关心,这会又能趁势还上明老夫人的人情,正是一箭双雕——当天傍晚,盛兰辞就趁着给盛老太爷禀告事情的机会说了起来:“德儿也有十六了,虽然鹤儿比他年长也还没定亲,但爹也晓得,鹤儿马上要赶赴长安,这会提他的婚事,不定会分了他的心!而德儿生母不在身边,继母呢又已经没了。二弟最近好像也没有继娶的意思,二房一直没个主持中馈的主母也不是个事……爹您看呢?”
盛老太爷这两年心思都搁在了盛睡鹤身上,满怀期待盛家出一个连捷三元的子孙,光耀门楣,连素来宠爱的孙女儿盛惟乔都要退居第二了。盛惟德这个曾经的长孙,不说忘记到九霄云外,却也只是偶尔想起了。
此刻被盛兰辞提醒,想到还在襁褓里就被气走亲娘、继母不贤亲爹不爱的盛惟德,颇觉愧疚,道:“你不说这事儿我险些忘记了!德儿这孩子素来老实敦厚,偏有兰斯那么个亲爹!他的妻子,咱们可要好好参详!既不能太老实了,届时夫妇俩一块受委屈都没个出来喊冤的人;也不能太凶悍了,反过来欺负咱们德儿!”
……人都是这样,之前听徐老侯爷说徐子敬这个妻奴的种种悲惨遭遇时,盛老太爷想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徐抱墨若也传承了他亲爹的美德,自己孙女儿盛惟乔嫁过去之后正好作威作福,一辈子扬眉吐气不受委屈。
但轮到自己的亲孙子盛惟德,盛老太爷就不希望他去给别人家女儿做牛做马了!
当然盛兰辞也是这么想的——父子俩商议了一回,盛老太爷忽然想到一个人选:“对了,德儿的表姐,敖家那女孩儿……似乎还没许人?”
敖家从前年敖老太爷亲自登门以来,跟盛家的联系就恢复了正常,所以盛老太爷对于敖家的近况并不缺乏了解,“那女孩儿都十七了吧?比咱们乔儿足足大了两岁,到现在都没出阁,莫不是正是为了德儿?毕竟敖家是德儿的嫡亲外家,对德儿素来照拂——不定就想亲上加亲呢?”
老太爷兴奋起来,“那女孩儿老子见过,长的虽然不如咱们乔儿,却也是个俊俏孩子!何况她姑姑是个好的,料想侄女儿也不会差了去!”
顿时就催促,“若敖家有意将这女孩儿许给德儿,咱们可不能太蠢笨了,得先遣人去提亲才是!总不能让女方开口吧?”
“……”盛兰辞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委婉的提醒,“前年那女孩儿来咱们家时,听底下人说,她仿佛……仿佛很注意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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