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一样:“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这只是皮肉伤而已,看着骇人,其实拿热帕子敷上些时日就好。当然这两日小姐顶好还是卧榻休养,不要让这只脚受力。”
楼船虽然宽敞,也就这么大,出行这些天,这位大夫还是头次被请上三楼,所以他前脚离开,后脚整艘船上都知道了。
除了盛睡鹤跟那两名目睹盛惟乔坠落到二层舱房的下属外,余人闻讯都很惊讶,包括敖鸾镜在内,纷纷前来询问:“怎么忽然请大夫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徐抱墨跟敖鸾箫尤其的怀疑她是被昨儿个的经历给气着或吓着了,以至于郁结在心,一晚上过来所以病倒。
对此盛惟乔只能盯着那张无辜的黑漆嵌螺钿折枝花卉纹香几看了又看,把对绿绮说的经过重复了再重复。
“原来如此,世妹往后还是要小心些才是,哪怕在自己内室,也该留着神啊!”徐抱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仍旧觉得跟赵桃妆孟归欢那些人有关系——他们出海也有几日了,盛惟乔以前又没有说半夜里睡不着,起来满屋子转,以至于被香几绊倒砸伤自己的,怎么昨晚就要这样绕室彷徨了呢?
说不得是在岸上吃了亏却一时间没法找回场子不说,甚至还得担心人家继续算计,心气难平,是以大晚上的也难以入睡!
他虽然一点都不想娶盛惟乔,但毕竟是世交之后,前年在盛府小住的那些日子,好歹也相处了一番,却也不愿意看这世妹受委屈的。
这会楼船还在海上,离长安尚远,他暂时做不了什么,也就装作相信了,说着宽慰的话,“好在伤势不重,大夫开了化瘀消肿的药,用上两日也就好了。世妹这两日千万注意,不可逞强下地,免得恢复不好,落下痼疾!”
心里却暗暗记下此事,决定回到长安父母身边后,定要借助宁威侯府的权势地位,多少给这世妹讨个公道!
盛惟乔不知他得打算,因为昨晚折腾了好半晌,没睡好,更因为一群人的嘘寒问暖,越发让她回忆起昨晚接二连三的悲催遭遇——真是越想越伤心——所以敷衍了几句,就表示自己乏了,想安置。
见状众人自然纷纷告辞,盛惟乔又单独留了公孙应姜说了会话,叮嘱她这两天代自己照顾好盛惟妩:“八妹妹性情活泼,老爱到处跑,你盯紧一点,别叫她不当心掉到海里去!”
之后独自在房里无所事事了一会,吃了大夫开的药,也就再次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掌灯时分,绿锦服侍她梳洗漱口,收拾好后,到外间的鸡翅木刻富贵牡丹镶大理石圆桌前坐下,斟了盏温热的玫瑰露给她后,边让人去厨房取饭菜来,边说:“小姐,咱们房里少了样东西,您可曾看见?就是昨晚您安置前做起夜灯火用的那只木贴金嵌花鸟纹玉宫灯不见了!”
她这么一说,盛惟乔才猛然想起来,忙道:“那不关其他人的事,是我昨晚睡不着,举到窗口看雨,结果不小心掉下去了!”
虽然那只宫灯其实被盛睡鹤接到,又带回他房里去了,但他们这个年纪的兄妹夜半三更照面,传了出去不好听,盛惟乔也就没说。心里暗暗想着,回头得找机会提醒下盛睡鹤,把那只宫灯扔海里去,免得被人看见了起疑心。
绿锦其实也猜多半是她弄掉的,不过那盏宫灯价值不菲,如果是盛惟乔这主子干的也还罢了,这位就是故意把宫灯朝海里扔,盛兰辞夫妇知道了想必也不会在意,反正只要他们这宝贝女儿开心他们就高兴;但如果是毁在底下人手里,绿锦作为盛惟乔的心腹大丫鬟,可就要给这手脚蠢笨的下人立规矩了。
此刻闻言,忙问她丢失宫灯时可伤着自己:“小姐往后夜半起来,无论要做什么,若陪夜的人太笨,没发现,您可要喊一声,免得没人伺候,您不当心伤着了自己!”
盛惟乔尴尬点头,想的却是昨晚那种情况,就算有丫鬟跟自己在一起,看着自己那么摔下去……算了,丫鬟不知道最好!
这天晚上,因为她脚伤的缘故,绿锦跟绿绮是打算睡在脚踏上给她陪夜的,但盛惟乔惦记着赶紧叮嘱盛睡鹤处理那盏宫灯,自然不肯,推说这两日睡习惯了,脚踏上若有人她睡不着,愣是把人赶在了外面。
饶是如此,这俩忠心丫鬟因怕她半夜有什么需求,前半夜就基本没睡,盛惟乔才悄悄爬起来,单脚立地蹦了两下,她们顿时听到动静,直接跑进来询问要什么样的服侍?
这让盛惟乔有苦难言,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三个人都很困了,她兀自担心再次被丫鬟察觉。再次悄悄溜下榻后,索性一咬牙,跪在地上,一点点的膝行到昨晚的位置,掀起氍毹,小心翼翼的开了机关。
趴到洞口,正打算喊人,却见底下一只到她肩膀那么高的木桶中热气腾腾,盛睡鹤散了满头墨发,双臂随意的搭在桶沿上,因着水汽氤氲,桶内情形看不分明,但他仰靠在桶壁上的面容,恰恰对准了盛惟乔此刻所在的洞口,但见男子俊脸微红,剑眉轩扬,星眸微合,似在闭目养神,挺拔的鼻梁下,唇色鲜艳若血,紧抿出一抹坚毅与冷酷来。
再往下的颀长脖颈与锁骨、块垒分明的胸膛,却因为水汽的缘故,模糊不清了——饶是如此,盛惟乔亦是看的瞠目结舌,脑中一片空白!
大概这两天她运气实在不好,就在她总算醒悟过来想缩回脑袋时,底下的盛睡鹤如有所觉,猛然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犹如实质的刀剑般直直刺上来,令盛惟乔心下一悸,竟僵在那儿,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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